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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走走吗?”
温予将佐伊胡乱套在身上的外套整理好,眼神是说不出的轻柔,“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佐伊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或许是因为晚间风得太过猛烈,alpha就着落日的残红回忆起了自己那段遥远的童年。
“小时候我总喜欢来这儿小住一段时间,母亲来接我的时候还不愿意离开,她那时候总会调侃让我改姓归南三星,这样就可以一辈子留在山里。”
温予看着路两旁松柏上垂落下来的铜铃,上面的布条有的已经斑驳了颜色,有的甚至残缺了几角,也不知道是何人留下的祈愿,但……总归不是温予当初系的那条。
“那时候南三星的新一代的直系迟迟没有人觉醒不死天赋,按照历任继承者的传承年限,每五十年必有一人觉醒此天赋。但他们一直没等到合适的继承人,直到我用自己的轮回天赋打败了当时盛气凌人的齐成倪,母亲便猜到,或许不死的终极奥义一直都藏在我身上,只是他们谁也没有发现。”
温予听着铜铃摆动的声音,仿佛真切地回到了那个让自己摇摆不定的午后。
“母亲让我自己选择一方加入,但我们都知道,那时候的北三星温家早已是盛极一时的霸主,而南三星的武家却因为各种原因有了衰落的迹象。”
佐伊读不懂温予此刻的情绪,他以为她会后悔,或者是自信感慨过往的时光,但他在温予的情绪里感到的,只有一种纯粹的怀念。
人鱼勾了勾她的手指,故作轻快道:“你选择了北温,可强者总会追寻更广阔的天地,这不是你的错。”
“事情不是这样的。”
温予笑了笑,给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我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选择,母亲带我来武氏宗祠正式提出改姓的时候,正好是父亲去世一个月,我继任参谋长的第二天。我一开始还在疑惑为什么自己的预言里没有出现这些画面,后来我才明白,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他提前替我做出了选择,而我的母亲……为了家族和所谓的统一大业,还是妥协了。”
“妥协?这怎么妥协?”
佐伊的心狠狠颤了一下,人为利亡,他想不到有什么能比温予继任武帅之位更有利的解决方式。
“父亲认为我是助推北三星走上宇宙顶峰的重要推手,于是从小将我和齐成倪绑定,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寿命掩盖天机,让我探查不到未来。等到母亲想要给我改换氏族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温予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她的情绪淡的像是在说今天天气有些冷一样平淡,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她提到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温予扣着佐伊的手腕,目光落在绞丝镯上:“但为了家族……为了他们要的完美盛世,母亲便要求我在宗祠面前将自己身上的不死血脉剥落,封存在山内,然后被迫接受别人的血茍活在这世上。这样不久的将来,传承便会重回武氏正统,而我作为半个南三星的守护神,也能照拂温武两家百年。”
“自那之后,我便失去了一半的天赋,不死的奥义在于轮回,轮回的奥义也在于不死……”
“所以,我再也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勇气再站上挑战台比试。那个自诩天下第一勇士变成了一个只敢打着过往旗帜招摇撞骗的懦夫,哪怕时局再动荡,我也只能依靠着寥寥几句预言,安心地窝在大军身后当一个操控局面的小丑军师。”
alpha的叹息吹散在了晚风里。
佐伊看破了温予身上的伪装,他不是很聪明,但也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有些不理解温予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演出一副被所有人背叛的模样。
人鱼对上那双凉薄的浅色的眸子,一字一顿道:“你很难过,不是因为你的父亲改变了你的未来,而是因为你知道即便没有他们的参与干扰,你还是会像现在一样做出这样的选择。”
“温予,我虽然和你相处得不多,但也了解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佐伊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容,“信仰高于一切,这可不是一句因为长辈的逼迫,就能践行一生的准则。”
“你说得对,信仰高于一切。”
温予没有否认自己刚才在做戏,反而对人鱼的机警感到兴奋。
“我很少跟人说起这段经历,大部分都是对着被俘虏的敌人讲起这个故事,因为那时候我感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每讲一遍这个故事,我都会观察他们的表情,毕竟……没有什么比输给一个废物更能激起对方的怒火了。”
佐伊看到了前方的殿宇,似是无意道:“所以……我现在也算是你的敌人了?你又想从我的脸上看到什么表情?看一个被征服者对你产生同情?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温予。”
温予愣了一下,她也觉得自己今天有些莫名其妙,就连她自己也找不到原因。
“大概是因为,我是一个很自卑的人吧。”
alpha想了想,然后坦荡的承认了自己年少时的幼稚做法,“这是我阴暗面的开始,我无法一直隐藏它们,所以小鱼,你准备好接受事情真相了吗?”
佐伊以为这是温予对自己打开心扉的信号,他珍重地将手捂在胸口,心中窃喜:“这是我的荣幸。”
在进入祠堂前,人鱼看着树上挂着的白条和灰黑符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当年给你血的那个人是谁,这里还会有人记得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