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长刀指向的地方已经没有了那道身影,于是一切都变得格外虚浮,像是蓄力打进空气里,让人找不到一丁点的实感。
吸气,呼气。
刀落,刀起。
无数次的练习早就将一切化作身体的本能,每一寸肌肉,每一寸骨骼,都在此刻自然而然地调动着。
有那么一瞬间,恋雪觉得自己的精神像是被从身体当中抽离了一样。
她感觉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如机械般按部就班地战斗。
而在这样的战斗当中,她几乎没有什么实感。
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断了线的风筝,她找不到自己和世界之间的联系。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或许她应该觉得欣慰,哪怕并非出自她手,但猗窝座死了,她也算大仇得报,也算如愿以偿。
又或许她应该觉得悲痛或惋惜,因为她早想要自己来了结这段宿命,她一直在为此而努力,可她隔了这么多年,才得知这样一场荒诞的结局。
这太荒诞了,荒诞得像是一场近乎恶劣的造化弄人。
但恋雪知道,让这一切发生的并非是无端翻弄的命运。
做出选择的,是猗窝座自己。
恋雪忽然想起了在那个时候,在她刚刚被他带回那座道场的时候,猗窝座曾经半是恐吓半是恶劣地问她,若他将她也变成鬼,她又要怎么样。
她当时说什么来着?
她说,就算是鬼,她也仍是个剑士。
她说鬼若想自行了断,方法多得是。
说那些话的时候,她还没有恢复当年的记忆。
她只是想和他呛声,却没想到他竟真将那些话听了进去。
于是在那个夏夜,在她想着要怎么结束这场纠葛的时候,他先一步迈出了那一步。
鬼舞辻无惨能看到所有鬼的一举一动,但它并不会总是监视着每一只鬼。
也正因如此,猗窝座与恋雪在道场的那段时光才姑且算是相安无事。
但恋雪想,猗窝座大抵也很清楚,以鬼舞辻无惨的性情,不可能容忍他那般对待她这样一个鬼杀队的剑士。
那个晚上,他在林边的村子里杀了一只作乱的低等阶的鬼,童磨也已经找到了她所在的地方,不管哪一项,都可能会招来鬼舞辻无惨的注意。
于是无惨来发难,只是时间的问题。
或许是早有预料,猗窝座才选择主动出击。
因为狛治会为恋雪清扫掉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胁,不计任何代价。
如果是狛治的话,一定会那么做。
在最后的最后,他选择成为“狛治”。
他选择作为“狛治”死去,为她换取多一点的生机。
战斗持续了一整夜。
晨曦的第一缕曙光洒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无限城轰然垮塌,一切都归于沉寂。
战斗实在惨烈,鬼杀队的剑士们几乎每个人都伤痕累累,在垮塌的废墟上各自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