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能恢复行动能力对于她来说当然不会是坏事。
她伸手撑着身侧的地面,想要借力站起来,掌下却骤然一痛,像是按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恋雪缓缓垂下视线,于是她看到那枚雪花形状的发饰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榻榻米上。
六角的雪花上镶嵌着漂亮的宝石,在灯光下会折射出如碎雪一样的光辉。
恋雪记得,在她还尚且很小的时候,在父亲与道场的师兄们还在的时候,她曾跟父亲一起去附近的镇上。
她一看到这枚发饰,就觉得挪不开视线。
商人说那是他辗转才收来的江户时的旧物,工艺精良,过了几百年样式也不过时。
也是父亲宠爱她,才会将那样贵重的发饰,买给一个几岁的孩子。
父亲也是粗心,并没注意到那枚发饰的棱角锋利,可能会成为刺伤人的利器。
方才的一瞬,雪花尖利的棱角刺伤了她的手掌,有新鲜的血液滴落在上面,顺着银质发饰的沟壑蔓延,一点点地覆盖了上面原本就沾着的略有些暗沉的血渍。
那是在那个晚上,被断刃刺伤的猗窝座的血。
血污沾在发饰上,让原本闪亮的宝石也显得有些暗淡了。
恋雪沉默了很久,才终于伸出手,将那枚发饰拿了起来。
它经历了太漫长的岁月,也见证了太多因果,兜兜转转,此刻它终于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身为剑士的恋雪从不会戴发饰,也不会梳起能戴上发饰的发髻。
她将那枚发簪小心地收拢进了自己的怀里,接着坐在镜前,一点点地将长发高高绑起。
她动作很慢,也很仔细。
距离日落还有相当长的时间,身为鬼的猗窝座不可能顶着太阳回来。
她可以安然离去。
她重新披上了那件已经相当残破的羽织,拿起了那截断掉的日轮刀,踏出了被青藤爬满了的道场的大门。
踏向该属于剑士的恋雪的命运。
天色将暗的时候,恋雪遥遥地看到了原处的人烟。
那是一座靠着山林建起的村子。
村子里意外地安静,许多房子甚至没有点起灯,炊烟也没升起。
恋雪觉得纳罕,因为看附近农田的样子,这座村落应该是有人居住的,而村落的建筑也没有遭逢意外的痕迹。
她加紧了几步,进到了村子里,恰遇到正在锁门的一家三口。
高大的农人,健实的村妇,还有被照料得很好的、满脸喜气的孩子。
于是恋雪才知道,原来今天附近的镇上在举办祭典,村里的大半人都已经去了,而他们一家也正打算去。
农人显然是热情又健谈的类型,农妇也是个热心肠,在看到恋雪身上近乎褴褛的衣裳时,农妇的眼中露出了些许担忧:
“你身上的衣服看着不成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家里还有闲置的衣裳,你等我给你拿上一件,就算不为参加祭典,这样年轻的姑娘总也该打扮得漂亮些。”
恋雪并没有拒绝农人的好意,回鬼杀队的路还长,她不可能总是这副样子。
只是她没想到,当她进到房间里时,竟被搭在衣架上的一件浴衣晃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