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伸出被血污和泥土沾得脏兮兮的小手,想要去抹眼泪,却将小脸也蹭花了。
“大哥哥是好人。”
猗窝座怔了怔。
“爹爹说过的,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了什么。”
“你一定很厉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帮爹爹,还跑来救我,但你帮了我,那么对于我来说,你就是很好很好的人。”
猗窝座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久到男孩的抽噎终于停下,久到那张脸上的血渍几乎已经全然干涸。
他终究也没说一句话,只是默然将男孩送回了家中。
得知这一晚上的经过的农人对他千恩万谢,他救下了他们的孩子,他也保住了一个姑且还算温馨的家庭。
“您是家里的恩人,我们当真无以为报,您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开口与我们说——”
得到了这样的允诺,猗窝座思索了许久,才终于缓缓开口:
“那么……”
“就帮我赶制一套祭典时的浴衣吧。”
沉絮(五)
猗窝座出门了。
熟悉的气息彻底在感知范围内消失的一瞬,恋雪便确认了这一点。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暂时离开道场,去附近的村落寻找食粮。
算时日,近来这几日恰也是他快该出去的时候。
而这几天里,恋雪一直都在等待着这样一个时刻。
她躺在床榻上,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
但即使如此,她也无法完全将心底里那一份躁动完全压抑下去。
她被困在这里已经太久了,当幛子门被拉开的时候,她甚至能感受到迎面而来微蒸的濡热。
在不知不觉间,竟已是入夏的时节了。
她也终于得了一点点空隙。
身体恢复得姑且还算顺利,虽然战斗力尚未回到巅峰的水准,但至少自由行动已经不成问题。
猗窝座似乎还没有察觉她已经可以独立行走了,也正因如此,才会安心地将她如往常一样独自留在道场里。
恋雪很清楚,猗窝座并不希望她离开。如果被猗窝座意识到她有了独自离开的能力,谁也无法保证他不会采取什么激烈的手段——
即使他不做更过分的事,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堵上她离开的路,到那个时候,再想脱身就会变得困难。
现在实在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毫不犹豫地翻身起来,撑着身体拉开了幛子门。
于是她终于又一次完整地看清了这座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