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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汀禾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什么,悄悄挪到席承淮的身后去。
于是下一刻,席承淮忽然开口道,“那就听吴郎中的,把她放了,你可别后悔才是。”
话落,只见细索一曲,仿佛要即刻崩裂,而墙上原本被牢牢钉住的吴郎中突然暴起,大吼一声,“紫娘!!!!”
不顾臂上鲜血,便直扑了过来。席承淮早有预料,侧身避过,而身后站着的元汀禾则顺手一展,天机绫亮出,直接将吴郎中捆在原地。
而吴郎中却似发了狂,拼命挣扎,臂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如同失了理智的野兽一般。
“紫娘!!!!!你们杀了她!!你们杀了她!!”
“不!是我!是我杀了她!!是我啊!!”
老者声音嘶哑而破损,几乎只剩气音,却始终控制不住地狂喊着,怎么也不肯停歇。
终于,喊到最后,那张嗓子里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吴郎中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地上看,原先那缕魂魄站过的地方,如今什么也没有了。
“你煞费苦心,步步为营,精准设计。”席承淮看着他,“怎么说呢,我还挺佩服的,至少一开始,的确步了你的局。”
“先是露出破绽,故意让我发现那条密道。再逼我们入了密室,发现那副美人面,因为你其实并没有打算让满娘死,所以想要我们救活她。却又命美人面拦住我们,因为昨夜正是月圆夜,你想要护着的那缕魂魄正逢脆弱之际,怕被我们察觉,只好出此下策。”
元汀禾此时心中大抵已经了然,接过话头继续说了下去,“你今夜设计各个机关,却处处留有破绽,目的就是想要我们进到此处。”
吴郎中沙哑着笑了下,没了求生的意志,“老夫叫你们进来作甚,是要把老夫的紫娘害死吗?”
元汀禾:“不,你是想要让你的紫娘活下来。”
“你身负九曲回元阵,已是病入膏肓,只吊着最后一口气,此时的你为了控制阵法已经无力乏身,而若要将你所说的紫娘的魂魄放出来,势必要元神相护,毕竟这副魂魄故去已有数年,早已飘渺脆弱。所以,你引我们进来,又匆匆唤醒她,想要借我们之手牵引紫娘的魂魄。”
“方才故意说反话,是因知晓不会顺着你的心意来。”
“吴郎中,我说的可对?”
吴郎中没说话,只呆愣地看着地面,心如死灰。
这间密室除去阵法以外,还有一副棺。想必,紫娘的身躯便置放在其中。
元汀禾蹲在那前头,身后吴郎中还想说什么,可却连抬手的气力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元汀禾察觉到,回首看去,“吴伯。。。我且还唤您一声吴伯。这东西您护了这般久,甚至不惜给自己布下九曲回元阵,只为了将阴煞引至自己身上,好让这里头的人安然渡过又一次百鬼侵蚀。毕竟,已死之人若要还阳,势必引来怨魂羡煞。”
吴郎中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竟然已经猜到这个地步,不由愣在原地。
“吴伯,这般被你千万相护的东西就在外人手中,任由宰割,到今日此时,您何有后悔过?”
闻言,吴伯慢慢地笑了,眸中满是回忆,既然无法让紫娘复生,那他便随她去了吧。于是他说,“不曾悔过。”
话落,元汀禾指尖闪过一道银光,下一秒燃烧起来。
可符纸并非指向那副棺,而是席承淮指尖并未断裂的,牵引着另一头束魂索拴着的虚空之物。
燃烧过后,束缚着的东西现了形。
吴伯原盯着地面看,眼前蓦然出现一双绯色线鞋。
他登时怔住,这是他原先同紫娘买来的,紫娘何曾喜欢,拿在手里舍不得穿,直到那日,她去村口随兄长迎亲时,才小心翼翼地穿上。
后来。。。。
他不敢置信地,视线缓慢上移,直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眼眶才瞬间红了。
“紫娘。。。。”
吴郎中喃喃,想要抬手,却根本没有力气,又想要靠近,身上却被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他急了,恳求地看向元汀禾,“元道长,我求你了,让我。。。。让我好好看看她,可以吗?”
元汀禾刚想说什么,却听席承淮冷不丁地开口,“你对她做了什么?”
元汀禾一愣,看向身边的人,她从未听过席承淮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只是她也很好奇。席承淮方才使的是还魂术,效力只有一炷香,而至于魂能否唤醒,要看本人是否愿意见到面前的人。
而此时,紫娘的魂魄看起来丝毫没有反应,也就是说,她不愿见到吴郎中。
吴郎中急切的神色滞住,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近乎痛苦地呜咽起来。
“我。。。。紫娘。。。。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都是我。。。”
“。。。。”
。。。。
那日,吴郎中照例从病坊里回来,只是遇到一个刁蛮的病人,没忍住回怼了几句,叫那人告到了上头去,最后他自己落了一顿责骂,克扣了工钱。
他带着气,又无处撒,正巧紫娘的娘家那头出了喜事,邀她过去,需要用到银钱。吴郎中便把怒气撒到紫娘的身上。
紫娘本想问他怎么了,却被一把甩开,撞到桌上。
吴郎中看也不看,扭头走了,直到第二日才回来,结果得知紫娘竟是怀了身孕,却被昨日那一下流了孩子。
吴郎中有过犹豫,却被邻居指责,又叫年幼的吴大缠着问个不停,索性掉头就走。
待他再回来时,已是五日后,而紫娘因痛失骨肉唤了癔症,自断头颅,死在了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