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窈没忍住轻轻在他手掌心啄了下。
一抬头,便看见谢韫之向来淡漠的一双眼里染上了几分温度,目光恰好跟她对上。
她心跳不觉加快,在这一刻很没出息地觉得假如他要是想……也不是不行。
脑海中刚冒出这个想法,便被自己震住了。
她肯定是喝醉了,一定是!
谢韫之头低了低,贴上她鼻尖,正准备亲他,便忽然听到马车外一阵凄厉的哭声。
“首辅大人,救救我们吧,我们都好几天没饭吃了。”
“首辅大人,青天大老爷,求求你了——”
“……”
二人皆是一震,瞬间松开对方。
余清窈的酒也倏地醒了。
谢韫之掀开车帘,看到外头十几个人围着马车,大多数是妇人和小孩,瘦骨嶙群,面色黑黄。
天色阴沉,杭州城的冬日潮湿而阴冷,她们却都衣衫单薄破烂,被风一刮便鼓了起来。
——杭州城内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么多流民?
不知谁先看到余清窈,高喊了一声首辅夫人,大家便开始争先恐后地哭求:
“首辅夫人菩萨心肠,救救我们吧。”
“余记那么多米分我们一些吧,求求夫人了……”
余清窈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一时竟愣住了。
谢韫之蹙眉下了马车。
原本富庶的杭州府街道上两旁突然多了许多流民,一道道瘦黑的身影沿街乞讨,似望不到尽头。
*
王良翰在书房美滋滋地喝着热茶。
“流民都放进来了?”
“是,昨晚就悄悄开了城门放进来了。”
“余家的粮食也快见底了吧?”
“最多也就再撑三五日。”
“好啊。”王良翰笑出声来,“我倒要看看这个谢韫之借不到粮,还能有什么手段。”
幕僚思忖片刻,道:“杭州城本地的粮商倒是还有一个姬鹏飞。”
王良翰不屑道:“姬鹏飞吝啬得要命,炒菜多放一片肉几粒盐他都心疼,哪里会舍得放这么大的血?”
幕僚便没再说话。
风将窗户刮得砰砰作响。
幕僚道:“恐怕要下雨了。”
王良翰望着窗外越来越阴沉的天色,笑了。
“下雨好啊,一下冬雨,流民也少不得多死几个了。”
*
见谢韫之被围,沿街的不少商贩也没忍住出来看热闹。
“这么多流民怎么一下就进城了?这还怎么做生意啊?”
“啧啧,先前一个乞丐都不让进如今都放了进来你说还能是为什么?给首辅大人脸色看呗。”
“首辅大人会怕这个?调些粮食来不就行了?”
“嘘,我只跟你们说,你们别跟旁人说啊,我姑父是衙门的,听说京城里的贵人发了话,首辅大人恐怕是借不到粮食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王良翰是谁,他可是皇后的表弟啊,当今太子是他外甥,能让他吃亏吗?”
“借不到粮食,这么多流民怎么解决?得有几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