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是没有用的,抱怨命运的不公也是没有用的。他们杀死了你的孩子,你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钱夫人握住女人的手,用东瀛话一字一句的这样说道。
那个东瀛女子浑身一颤,她的嘴角被自己咬破,此刻凄然一笑,笑容中似是洒脱。
她的声音已经哑了,却还是尽量清晰的对钱夫人说道:“报仇?我已经报仇了,我杀了他,我杀了那个杀我孩子的人!”
虽然听不懂她具体和钱夫人说了什么,但是楚星澜注意到,这个女子在说这些的时候,眼中只有大仇得报的快意,没有丝毫惊慌与害怕。
也是,时至今日,她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女子又说了几句,与钱夫人讲述了自己是如何手刃仇人的。钱夫人听后猛的一拍手称赞道:“好!这才是好女子应有的样子!欺负咱的,咱一定要杀回去!”
不过,钱夫人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罩住女子已经被血染污了的衣衫,依旧是问她:“这样就够了吗?杀一人就够了吗?”
她和她的母亲被困于船上,母女二人重复着可悲的命运。今日即使她侥幸得救,她船上的两个女儿,也将重复着与她一样的命运。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那些畜生根本就等不到她的两个女儿长大。毕竟从小到大,与她一起长大的女孩子十不存一。
女人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因为这样的场景,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那些一直践踏着她们的人,当他们再带着鲸鱼的尸体回到那小小的岛屿的时候,岛屿上的人将会盛赞那些渔民为英雄。
而她们么?她们这些侥幸在这次航海之中活下来的女人们,依旧会犹如牲畜或是他人财产一样被囚禁于船舱的方寸之地。在那黑暗的甲板下面,身边除了同伴的血、自己的血,就只有海洋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腥味。
凭什么呢?凭什么她们要承受这样的命运?一直到钱夫人问她“仅仅是这样的报复,就够了吗?”的时候,女人一直忍着的泪水才终于落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流泪了,可是当被温暖的披风裹住的时候,她却还是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她知道自己的答案——不够,哪里够,她们受到的那些侮辱与伤害,用一个人的生命怎么可以偿还?那是建立在她们血泪之上的压迫,那些虚伪的英雄,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握紧了手中的披风,感受到披风的柔软,这个身形柔弱的女人眼中猛然爆发出了近乎是凶恶的光。
哪怕脚步还踉跄,尽管语言不通,可是她还是向着叶孤城与楚星澜的方向跪了下去。
“恩人救了我,我无以为报,唯愿给恩人带来一笔财富。”女人的话说得磕磕绊绊,却足够让钱夫人听清了。
钱夫人长眉一挑,将这段话翻译给了叶孤城听。她其实只是鼓励这个女人努力活下去,钱夫人纵横商海多年,看人最是准确,她怎么会看不出这个女子眼中淡淡的死志,却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之喜。
那些东瀛人恐怕不知道,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的,是一个母亲的怒火,是一个他们以为柔软可欺的女子的报复。
东瀛女人要来了纸笔,画出的是东瀛的地图。而她在上面标注的,是大片金矿和银矿的位置。
她虽然生长在船上,但是往来的那些渔夫却带来了各地的见闻。
东瀛的地图挂在船长室,因为这个女子生得极美,故而多次被船长数次叫去伺候。当她被人毫无尊严的压在桌子上的时候,她双眼无神地看着墙上,却是默默地记下了地图。
而通过这个地图,结合着平日里的见闻,这个聪慧的女子在心中出了自己所生长的国家的全貌。
之余金矿和银矿之事,也是她听几个渔民喝酒聊天的时候偶然提起。虽然金矿和银矿所在地是绝密,但是对于这种从未下过船的女人,那些渔民都不会防备,也就让这女子有了机会去确认那几处矿产的准确所在。
叶孤城看着他桌前的地图和农作物种植方法以及种子,又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催他给小皇帝写信的楚星澜,白云城主也难得生出一些促狭来。
他一边写信,一边摇头轻叹:“有了这几样东西,他小叔不一定是亲小叔,他小婶婶可绝对是亲小婶婶了。”
楚星澜好半晌才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然后叶孤城就看到,他家鼠鼠别说脸颊和耳朵了,就连手指尖都泛红了。
碧海扬帆(二)
“我就说我们对小婶婶的开发,还远不足百分之一。”
小皇帝的手一直在哆嗦,自从他接到了叶孤城的来信,又看到了随着叶孤城的信一同送过来的几样东西之后,他的手就一直抖个不停。
站在他身后的太监是一直照顾他的老宦官,也曾随着他一同到白云城。听到自家主上这样不着边际的话,这位总管大人眼观鼻、鼻观心,始终保持沉默不语。
他能说些什么呢?难道能说他家主上的这个句式是剽窃了人家楚姑娘的吗?
大批量的玉米、番薯和土豆的种子,已经在运往京城的路上了。白云城联系上了那几个在市集上零星贩售这几样植物的商贩,与他们谈成了大笔的交易,大批量的进口了种子和已经成熟的作物,甚至还聘请了当地种植经验丰富的农人。
当然,叶孤城用的就是从吴明那里搜罗来的黄金与珠宝。
小皇帝虽然眼馋那些珠宝和黄金,但是这种千秋利民的大事,他是拎得清的。小皇帝不仅没有哔哔什么叶孤城不问自取,而且还殷勤地问他们家小叔叔“小叔叔够吗?您钱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