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漱了口,袭人和紫娟收拾了残羹,宝玉又问黛玉:
“你素日里就不爱吃肘子,烤的倒能吃上几口,这煨汤的肘子你是一点不爱吃的,怎么那些人还给你拿来?鹅脯平日里也不见你吃,今日的粥也没给你配个姑苏那边的芥菜,我记得你爱吃鸡髓笋,怎么也不给你做?可见这些人是瞧着你好说话不将你放在眼里。”
黛玉端了茶在手里,见宝玉这么说就道:
“我住在你家哪里敢多事?我要是成日里挑这挑那的,岂不叫人厌烦?总归都能吃,何苦多事?”
宝玉气的拍桌子:“你哪能这么想?本来脾胃就差,还乱吃这些,又吃不下几口,天长日久的可不拖坏了身子?不行,回头我告诉老太太去,叫人单给你做菜。”
黛玉皱眉拉着宝玉说:“别去烦老太太了,没得叫人说我轻狂,我要吃什么,叫紫鹃去厨房里说了就是了,料想她们也不会敷衍。”
宝玉听了就说:“也罢,若日后还常常如此,你可不能替他们遮掩了。”
黛玉便笑着点头。
宝玉坐了一会看天色不早了就和袭人回了怡红院。
黛玉又看了一会书,许是今天白天没有午休,又多动了些时间,再加上宝玉回来了,黛玉也不担心了,因而睡的格外香甜,早上还比往日睡的晚了许多,以至于宝玉来的时候黛玉还没醒。
宝玉刚准备莽撞的闯入黛玉闺房就听林如海一声咳,宝玉就停下脚步,讪讪的退到一旁,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紫鹃见了十分稀奇,打趣道:“二爷今儿个倒守礼了。”
宝玉讨好的看着紫鹃:“好姐姐,进去瞧瞧你们姑娘醒了没?没醒也不必叫醒她,想来是昨夜睡得好,我去别处走走,回头再来找她。”
紫鹃应声,悄悄进去看了一眼,出来摇了摇头,宝玉便知道了,起身说:
“也不必说我来了,免得叫她明日睡不安稳,我一会再来找她玩。”
说着就离开了潇湘馆,在园子里漫无目的溜达,溜达了一会竟觉得无所事事十分无聊,不如回去背几本书来的好。
这个念头一处,宝玉就甩甩脑袋自言自语:“莫不是叫林姑父管了这些时间爱上读书了不成?”
说着又好笑起来:“我竟会这样想?想来也是蠢物了,还是去看看林妹妹。”
一时笑一时恼的样子,叫人见了只觉得宝玉又犯病了。
宝玉自言自语的往回走,走了一圈回来,黛玉醒了正在梳妆见了宝玉就笑说:
“你今日不读书了?”
宝玉手里掐了一把园子里的花,放到黛玉梳妆桌上的瓷瓶里插好说道:“你怎么也说起叫我读书的话了?”
黛玉好笑的看着宝玉:“倒会冤枉人了,不是你先和我说你读书的?”
宝玉只笑,又坐下看黛玉梳头,见人收拾好了就拉着黛玉去园子里溜达。
实际上以前宝玉也没意识到这点,只觉得黛玉不爱动就多休息,怕黛玉累坏了,谁知林如海跟着他,见黛玉这样,就说:
“玉儿来了京城越发懒散,以前在家的时候也爱去花园走动,脸色也好,来了这里成日窝在房里不动弹,难怪容易病。”
宝玉就放在心上了,因而一有空就拉着黛玉出门散步溜达,也不叫黛玉累着,走一段歇一段的,一开始还没见怎么,时间一长,宝玉就发现林如海说的果真有道理。
这一年里黛玉除了换季的时候有些咳喘,其余时候并没有生病,瞧着脸色也好了不少,身子骨也比先前好了,宝玉越发上心了,开始督促黛玉多出门走走,走了路也能多吃些饭。
这么一来,黛玉身子确实比以前好了不少。
只是这段时间宝玉不在,黛玉又犯懒了,瞧着不如之前,宝玉见了就又开始督促黛玉了。
黛玉虽然不爱走动,却也由着宝玉拉她去园子里走,走累了就坐下。
两人才到了园子里就见迎春独自一人出来,瞧着有些发愁。
黛玉见了就上前:“二姐姐?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司棋没跟着吗?”
迎春见是黛玉就笑说:“我叫她回去拿手炉了。”
这才说完,那边司棋就气呼呼的过来了,见了黛玉和宝玉草草行了礼就对迎春说:
“姑娘!说了叫姑娘管管那老婆子,姑娘就是不听,如今倒好,当我的面就把姑娘的头面拿出去赌,我说她还叫那老货骂了一顿,姑娘在不管,日后逢年过节,叫姑娘穿戴什么?”
迎春有点尴尬:“司棋,别说了……”
司棋气的掉泪,拉着黛玉和宝玉说:
“那老货仗着奶了我们姑娘一场,我们姑娘又性子软,竟不把姑娘放在眼里,姑娘房里的东但凡值钱的都叫她偷摸着拿走了,以前拿的不起眼倒也罢了,如今见姑娘不管这些越发猖狂了,竟连老太太给的三个姑娘一人一样的金簪都要拿走!”
黛玉皱了眉,还没开口,宝玉就生气了,他莫名想到了教坊司的场景,再联想到他二姐姐性子软,在家里都被这么欺负,将来嫁了人还指不定如何,宝玉道:
“二姐姐不说,你们倒是死人了?不知道回了太太老太太?就叫她们欺负了二姐姐?”
司棋委屈的看向迎春,迎春摆摆手,十分不在意:
“不过是身外之物,何苦劳动大家,东西没了也就罢了,闹出来倒叫太太她们为难。”
黛玉不赞同的看着迎春,迎春若一直这般软弱下去,只怕要叫人吃了。
宝玉见迎春这个样子莫名生出几分恨铁不成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