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辰打破沉默道:“如今情形你们也都看到,高家不止要这三成利,他们还要往楼里安插指派账房,至于以后会不会胃口愈发变大都未可知。
高家是冲我来的,我不能让你们跟着一块受拖累,所以这楼只能暂时先不卖你们了。”
“不可!”韩骏腾一下站起来,疾声道:“咱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自当是有事共进退,怎可让景辰你一人独担!”
“没错,我等当共进退才是。”李琮紧跟着表态。
若说高家谋取上善楼利益受损最大的除了宋景辰,便是韩、李两家,因为景辰本来是打算将上善楼转让给他们俩家的,冯仑和其他几人所占股份极少。
景辰略带无奈地笑了笑,道:“咱们几个是什么样的关系,还用得着说这些话。
不要说眼前这点麻烦,便是刀山火海咱们也是一起上得的,若没这点自信,真当我是冤大头,什么赚钱好事儿都拉着你们几个?
只是——”
景辰的声音低下去,他捻着手中的酒杯轻声道:“再说了,你们这般做不是在帮我,是把我往火堆上架呢。”
顿了顿,景辰抬眸道:“陛下该说我拉帮结派故意欺负他们高家了。”
沉默……无解!
宋景辰一开始也只是以为皇帝因为贵妃肚子里的皇嗣而偏袒高家,但三郎告诉儿子没这么简单。
在皇嗣没有落地之前,高家绝对越不过宋家去,即便是皇嗣落地,高家也越不过宋家去。
皇帝故意扔高家这么个搅屎棍进上善楼,是在敲打景辰,敲打宋家,皇帝很可能疑心宋家在利用生意上的联系拉帮结派。
宋景辰万万没想到赵鸿煊成天料理国家大事,竟还有功夫关注到他与谁一起做生意!!!
能做上皇帝的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后背发凉的同时,景辰忍不住想若有朝一日赵敬渊做上龙椅成为帝王,他对自己的信任还会剩下多少?
他敢拿宋家几十口人的性命来赌赵敬渊的“兄弟情深”吗?
当年赵敬渊不顾野猪的威胁,舍命来救自己是真的;或许那天他想要取宋家人的性命亦是真的。
诚如父亲所言,夫妻情分也好,兄弟情分也好,是情分也是感觉,而感觉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
景辰一想到以后自己面对赵敬渊便如今日面对赵鸿煊般无助无力,他脑瓜子疼!
所以,人始终都还是要靠自己的,哪怕兄弟靠得住,也得做好靠不住的打算。
韩骏几人不知景辰的心里绕了八百圈儿,只觉对不起景辰,又帮不上忙,心里愧疚得很。
冲动之下,韩骏道:“景辰,上善楼的事兄弟帮不上你,你之前那钱庄,我入股了。”
李琮也红着眼圈儿道:“景辰,我也入股。”
他们两个带头,其余几人哪怕再不看好景辰的钱庄,也纷纷表示要入股。
宋景辰:“……”
开玩笑呢,你们当我那宝贝钱庄是什么破烂玩意儿不成!
宋景辰自然不能接受几人的好意,一不小心他又成“拉帮结派”了。
景辰忙道:“万万不可,你们若都来投资我的钱庄,叫高家人听去,指不定以为我这钱庄多赚钱呢,到时候又来插一杠子,我这钱庄也没法干了。”
韩骏气得拿拳头捶桌子,这高家人比苍蝇老鼠还惹人烦。
景辰沉默不语。
众人看到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景辰这般沉默,格外不适应,一时间谁心里都不是滋味。
如今外面都在传景辰与高家的官司,传皇帝为了高家训斥景辰,配合着谣言,高家人又强势入股上善楼,这是啪啪打景辰的脸呢。
桌上正沉默着,楼下传来一阵熙攘吵闹之声,很快一名厅堂管事急匆匆跑上楼来报信。
“东家,下面来了一伙儿人,既无预定酒席,也无提前招呼,却直嚷嚷着要咱们给找上好的包间儿,就跟那地痞流氓似的,咱们拦都拦不住。
还嚷嚷着说是什么谁的侄子,硬要往里面闯。”
听完管事的话,景辰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他就是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楼下是怎么一回事儿。
韩骏不屑骂道:“乍穿新鞋高抬脚呗,除了高家的人还能有谁?”
李琮:“这吃相忒难看了些,高家人怕不是在一堆亲戚朋友面前炫耀了个遍,可叫人知道他高家如今也是上善楼的主子了。”
冯仑看向景辰,“我下去看一下?”
冯仑之前跟在杨睿身边那么久,明里暗里的事替杨睿处理了不知道有多少,不过是高家的一帮子亲戚,有的是法子摆平。
景辰朝他摆摆手,冲进来的厅堂管事吩咐下去:“不要耽误其他客人用饭,以后空出一处雅间来专门用于招待这帮高家的大爷们,记住,饭钱他们可以不给,但必须要打借条。”
管事应下,又不放心地追问一句:“东家,若他们不肯打借条……”
“不打借条?那便都留下来以身抵债吧。”
管事听出东家虽语气淡淡,但话意里的刀光剑影已经掩盖不住,他心里有了定夺,应喏一声,躬身退下。
高家强势入股上善楼,惹怒的可不光是景辰、韩骏这些上面的人,而是上善楼上上下下的所有人,包括上善楼后厨那些最底层的洗碗工!
宋景辰这样的好东家对他们来说那叫“天降福星”,千年等一回的存在。
在宋景辰之前,有哪个东家舍得给下面人分红,又有哪个东家在乎他们这帮泥腿子苦不苦累不累?还能让他们像朝廷里的官员大老爷们一般有旬休的机会,不止这些,还有他们在上善楼享受到的各种福利是以前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