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水墨云间的雪儿姑娘琴色双绝,我请高兄去喝上一杯“神仙醉”,再听雪儿姑娘弹上一曲“高山流水觅知音”岂不快哉。
高讳一听“水墨云间”四个字顿时眼睛亮了起来,他没去过,但可是早就心向往之。
水墨云间什么地方,那可是高雅场所,岂是那等勾栏能相提并论?
里面的姑娘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出入其中的文人骚客也皆都是君子之风,性情中人……
高讳道:“还请范兄先稍等片刻,小弟去换身衣裳来。”
范庆阳:“不急。”
吃喝嫖赌,沾上一样都扒拉不掉,所以范庆阳一样不沾,关于这一点,他认为范盛说得极对!
连酒色财气都拒绝不了的人,成不了大事。
姐姐当初为何会败?
她败在贪恋宋景茂的男色上,以为美貌的男人就可信,实际上美貌的男人同美貌的女人一样不可信。
世间唯一可信之人便是自己。
宋府。
掌灯时分,屋内亮起烛火,温暖的橘光在黑白清润的瞳仁中跳动,景辰左手握笔,右手撑住额头,右边的袍袖悄然滑落半截,露出一截素白的中衣,灯光流萤其上,恍若暗夜的雪莲花一般,景辰写写停停,住笔。
高讳跟随范庆阳去了一趟“水墨云间”。
水墨云间是门槛,水墨云间的头牌更是门槛中的门槛,不是你有银子就能进,更不是进来以后你想见头牌就能见到人家的头牌。
色艺双绝,令众人趋之若鹜的大美人是稀缺资源,是原本的高讳想都不敢想,可如今呢?
大美人笑意相迎与他对饮弹唱,让喝酒就喝酒,让弹曲儿就弹曲儿,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
这让高讳有一种强烈的优越感!
唯有雪儿这样的才情与美貌才能匹配得上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才配得上伺候他!
说白了,他就是极度自卑又极度自大,自卑到从一个妓女身上找优越感,自大到以为人家嘴里那些恭维他的话,说的句句属实。
可惜,很快他就不得不面对现实。
范庆阳赏赐给雪儿的银两让他咋舌!
他都失态了,人家雪儿姑娘也不过是盈盈一笑,浑然没有半点失态,可见范庆阳这样的手笔人家早都习以为常。
高讳大受刺激,迫切想搞钱。
他面前就有一座现成的金山——宋景辰的上善楼。
高讳不死心,这次被刺激,他干脆脸都不要,厚着脸皮来上善楼门口守株待兔硬堵宋景辰!
这日,高讳带着身边小厮如同往常一样在上善楼门口蹲点,他躲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小厮在外面望风。
“公,公子,他来了。”小厮声音激动道。
高讳猛地睁开眼,坐直身体“唰”一下扯开轿帘,正看到不远处景辰从马车上缓步下来。
高讳急忙从轿子里钻出,脑袋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他冷静了几分,脚步顿住。
他有些莫名的胆怯心虚,不过一想到宫里怀有龙种的贵妃姐姐,再一想水墨云间里的美人,他胆子又壮起来,咬了咬牙,大步朝着景辰走过来。
“您可是景辰公子?”高讳清了清喉咙,上来拱手行礼。
他本就比景辰矮上许多,气势上输人一截,又见景辰一身锦衣华服气质矜贵,不自觉就把上半身弯下去,并用了尊称“您”。
这一系列的动作自然而然,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顿觉满面羞恼,受了奇耻大辱一般,咬牙切齿。
高讳认得景辰,景辰并不认得他,客气问了一句:“阁下是——”
高讳定了定神,高高扬起脖颈,“在下侍郎府高讳,久闻景辰公子大名。”
听到对方报上名号,景辰嘴角略勾了勾,没什么表情道:“哦,原来是高公子。”
说完这句,他就没有下文了。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高讳,眼皮不咸不淡半敛,眉眼似笑非笑微弯,嘴角则轻轻上扬,挑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玩味,等着高讳的下文。
他这般随意但又高贵的姿态,配上他这副风华绝代的长相,显得毫无违和感。
高讳则如跳梁小丑,脸热得无地自容,须臾听到头顶传来一道客气的声音:“高公子在楼里玩好。”
高讳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景辰迈着坚定的步伐悠然走远,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被皇帝陛下召见时的场面,他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皇帝给他的感觉是掌握着他生杀大权的威严,宋景辰则是让他感觉到被对方彻底的蔑视!
高讳双拳紧握,气得嘴唇直哆嗦,暗自咬牙发狠——宋景辰你等着!
你加诸在高某身上的奇耻大辱,高某必要加倍奉还!
高讳让他娘和妹妹跑到宫里同高贵妃哭诉,添油加醋说宋景辰如何瞧不起高家,如何羞辱贵妃嫡亲的弟弟。
高母哭天抹泪儿演戏,替宋景辰上眼药,话却总说不到点子上,高玥虽气宋家不把高家放眼里,可她也知道宋家不好惹,不想轻易招惹,皱眉道:
“讳哥儿惹谁不成,干嘛非得招惹他,便是陛下也对他宠爱有加,他那样的人狂就狂呗,又不单对讳哥儿一个,你们下次别招惹他就是了。”
“???”高母抹眼泪儿的手顿住,什么时候自家闺女这般忍气吞声了?
高珧见状着急,她同高玥做了这么多年姐妹,对自家这个记仇的姐姐最是了解不过,她忙开口道:
“姐姐有所不知,哥哥并非是主动招惹那宋景辰,哥哥只是诚心想与宋家合作,一是为姐姐以及姐姐肚子里的皇子争取宋家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