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转头问秀娘家里有什么吃的,秀娘找来两个不用的破盆儿,一个给盛了些清水,另一个给放了一把粟米,大公鸡有点儿认生,不敢过来吃,大白鹅却是不认生般抻着脖子过来喝水了。
宋景辰要过去摸大白鹅,被宋三郎拦腰抱起来,“乖,辰哥儿现在还不能摸它,等过两天再摸。”
宋景辰不解道:“爹爹,它又不是小狗,不咬人的,为什么不让我摸摸呀。”
宋三郎:“谁说它不咬人?”
宋景辰:“可是它都没有牙齿呀。”
“没有牙齿咬人就不疼吗,辰哥儿你仔细看大鹅的嘴巴,它的嘴巴又长又尖,上下喙的边缘还像是小锯齿一样,辰哥儿想一想,爹爹的锯子都可以把木头锯断,你说大鹅像锯齿一样的嘴巴叼住你的肉疼不疼?”
宋景辰被他爹的话吓得一哆嗦,忙搂紧了三郎的脖子,“好疼呀,爹,我害怕。”
宋三郎摸了摸他小脑瓜,道:“辰哥儿无需害怕,那怕再厉害的畜生也有驯服它的办法,不要说是一只鹅,就算是凶猛如大老虎,只要辰哥儿用对了方法,照样能驯服得让它乖乖听辰哥儿的话。”
顿了顿,宋三郎又道:“现在爹爹不让你碰它,是因为这只大鹅才刚刚到我们家里来,对一切都还不熟悉,对辰哥儿有很强的敌意和防备,此时你贸然上去摸它,当然容易就被它攻击。”
“要爹爹快教办法,叫它不要咬辰哥儿,要听辰哥儿的话,叫它乖乖的。”
宋三郎笑道:“办法很简单,只需用上几日,辰哥儿在它最饿的时间把吃食和水给它端过来,让它明白没有你它就没有吃食,就只能挨饿,只有你这个小主人才能让它有东西可吃,让它不必忍受挨饿的痛苦,有了这个认知,它自然就会亲近你了。”
“非但会亲近你,它还会自发的护着你,因为护着你就是护着它自己的饭碗。”
听完宋三郎的话,宋景辰奶声奶气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每次辰哥儿不听话,爹爹就不给我买好东西吃,不买好东西吃,爹爹还打我屁股,辰哥儿又饿又疼就听爹爹话了,原来都是你故意的。”
“……”
宋三郎忍住打小孩屁股的冲动,问小孩:“辰哥儿觉得你自己是大白鹅吗?”
宋景辰搂着他脖子道:“那肯定不能是的呀。”
“噢?”宋三郎问他:“为何不是?”
宋景辰理所当然道:“因为爹爹管着大白鹅是为了爹爹自己好,但是管着辰哥儿是为了儿子好,爹爹爱辰哥儿,根本不爱大白鹅。”
带个娃有多不容易,只是再多的不容易也被小孩这句话感动到了,有什么比得上自己的一片苦心被孩子所能理解更能让一个做父亲的宽心和安慰呢。
这世上最令人伤心的不是付出没有回报,不是付出不被看见,也不是付出无人能懂,而是被误解。
小孩有最纯洁的灵魂,他不是用眼睛看,他会用心感受。
宋三郎将俩家伙的窝安置好后,夫妻俩又打扫清理了一遍院子,回到前院。
宋三郎带着儿子进到耳房洗澡,宋景辰说他就不洗了,他看着爹爹洗就行了。
宋景辰从小干净习惯了,对于大人给他洗澡一向很配合,突然不要洗了,宋三郎不由奇怪,问他为什么不洗澡。
宋景辰振振有词道:“因为我是一个男人呀。”
宋三郎:……
是男人就不洗澡了?
宋景辰自说自答,“男人就要活得糙一点呀,爹爹你不知道吗?”
宋三郎不知道,三郎问他:“告诉爹,是谁跟你说活得糙一点就要不洗澡?”
宋景辰:“人家大将军都不喜欢洗澡的。”
宋三郎问他:“辰哥儿亲眼看到了?”
宋景辰点点透,肯定道:“说书的人都是这样讲的。”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说书的人也好,写书的人也好,他们有见过大将军吗,有跟大将军一起生活过吗,他们跟几个大将军生活过,就断定所有的大将军都不爱洗澡?
宋三郎蹲下来,目光平视着儿子,道:“就算那些上战场的大将军们不经常洗澡,辰哥儿有没有想过是他们真的不喜欢,还是战场上的条件不允许他们经常洗澡?”
小孩儿摸了摸后脑勺,黑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认真思考的样子。
宋三郎又道:“所以,人家说什么,我们辰哥儿得学会辨别,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样你就会被人家牵着鼻子走,时间久了,就像那些拉车的牛马一样,没有人牵着,都不知道自己该迈那条腿。”
宋景辰想了想,“爹,我先迈这条腿,再迈这条腿。”
宋景辰调皮地朝宋三郎做了个鬼脸,咯咯笑着自己跑到浴桶边,“爹,我才不要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呢。”
宋三郎被他逗乐了,起身给小孩洗澡,宋景辰在洗澡堂子里喜欢扑腾水玩儿,在家里他也知道娘亲烧水辛苦,安安生生的配合宋三郎给他擦洗。
秀娘推开屋门,拎着一壶热水进来,一边往保暖壶里倒水,一边道:“三郎,这往后天越来越凉了,咱们这西厢房一到冬天阴冷阴冷的,手都不想伸出来。”
“这烧一斤炭得要十五六文,哪里能烧得起,我想着我爹会烧炭,左右现在不做豆腐爹娘也闲不住,不如我提前叫我爹弄些木材,咱们自己烧,也能省下不少钱。”
秀娘说的是实情,长幼有序,老太太同大郎一家住正房,二郎一家住东厢房,按照顺序排,到了三郎这儿,自然而然就被安排到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