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不是看谁的拳头硬谁就有道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宋三郎听大郎说到掘地三尺,心说宋玉郎说不定还真就这么干了,掘地三尺把真正的好东西藏起来,不过管中窥豹,从宋长志那里的情况来看,即便掘地三尺挖出来,估计也是赝品居多。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想想还是算了,宋玉郎都死了,何必破坏他在一家人心中的完美形象,再者说自己对书画如此精通的事也不好掩饰过去。
宋景辰对他爷爷宋玉郎的事迹是半点儿不了解,不像宋大郎从小就给宋景茂大讲特讲,宋三郎在儿子面前就没怎么提过爷爷。
小孩对大人的事不感兴趣,他只想吃肉,拽着他爹的大手摸他小肚子,说他肚子都饿得瘪了,宋三郎笑着给揉了揉。
听到弟弟说饿了,路两边就有各种卖小食的摊子,宋景茂想着先买个包子让弟弟吃着,被三郎叫住了,宋景茂不解。
宋三郎笑着朝侄子眨了眨眼。
宋景茂懂了。
即便他买回来,弟弟也是不会吃的,小家伙精明着呢,人家得留着肚子吃大酒楼里的好东西呢,这么小个肚子,路边摊吃饱了,还怎么能吃的进去其它?
宋大郎嘿嘿乐,他发现三弟带孩子挺有意思,别看这么大点个小孩,三弟从不在外人面前拿辰哥儿逗乐,也不会做让小孩没面子的事,这一根独苗就是不一样啊,真宝贝疙瘩。
……
中元节转眼就到,宋氏一族十二岁以上的男丁均要去宋氏祠堂祭拜祖宗先人,往年主持祭祀,站在族长宋长德身边的都是宋长志,今年却换成了宋三郎。
族中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宋玉郎这一脉是要起来了,且几乎是以势不可挡的架势。
宋景睿、宋景辰俩小娃就不用说了,上次宴会上众人都瞧得清楚,小孩确实异常聪慧,如今竟是连落榜两次的宋景茂也都拜在了陈大儒的名下。
前面两孩子可以说是靠着娃自身被人看上,茂哥儿这次就绝对是宋三郎出力了,那可是最不讲情面的陈大儒呀,贵妃娘娘都拿不下来的人,愣是让宋三郎给拿下了,你就说他能耐不能耐吧。
如此看来,宋三郎同宣平老侯爷攀上关系的传闻不会有假了。
比起他人,宋大郎和宋二郎才更清楚三弟的能耐,兄弟俩甚至都想不明白他们以前咋会认为老三是个老实巴交的。
看吧,只因为做家具认识了李逸山一个贵人,他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接连认识了萧大师、张侍郎,如今同陈宴安的关系更是不一般。
祭拜完祖先后,按照习俗,家族众人通常都会聚在一起吃顿酒饭联络联络感情,一行人往酒楼走去,看似无序,实则秩序分明,宋三郎隐隐被簇拥在了人群中的主位。
慕强,人之本性。
宋三郎今日是真正的主角。
宋长志父子俩跟在三郎身后不远处,脸色阴晴不定。
进入酒楼,大伙说说笑笑入席,面对众人的恭维之词,宋三郎只是淡淡一笑,道:“三郎能做上官只是运气好了些,文峰才是真正的后起之秀,前途不可限量,我们宋氏一族的希望都在这些出色的后辈身上呢。”
说着话,他举起酒壶给宋文峰倒了满满一杯,笑道:“来,文峰,三叔敬你一杯。”
他这话明着是在抬举宋文峰,实际上是在夸自家几个小的呢,同时也让一众族人自己掂量清楚,到底该站队那边,也好叫宋长志一家尝尝被众人所排挤的滋味。
你们可看清楚了:宋文峰科举之路已经到头了,不过是举人最后一名,前途一眼看到头了哦。
与宋三郎的腹黑相比,宋文峰就不够看了,他完全听不出宋三郎话中有话,只当自己进一步取得了宋三郎的信任,忙不迭站起身来,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宋三郎并未起身,稳稳地坐着,酒也是象征性地沾了沾杯,不经意间上位者的气势尽显。
宋文峰饮完酒,又自以为会来事儿般端着杯子给各位长辈敬酒,走了个通关下来,脸红腿软,隐隐站不住,若非宋长志扶住他,秃噜到桌子底下可就不好看了。
宋长志虽奸猾,但他完全认同宋三郎刚才所说,并未觉出有什么不妥。
酒宴最后,宋三郎站起身来,拈起酒杯淡淡一笑,道:“今日各位叔伯抬举,三郎愧不敢当,力所能及,愿为我宋氏一族略尽绵薄之力。”
顿了顿,他道:文远愿捐银一百两购买文房四宝,资助家族中正在读书的各位子弟。”
宋三郎可以想见,往后来找他帮忙托关系的族人不会是少数,拒绝就要得罪人,不如先用钱把你们嘴堵死,也人众人看清楚他非是不为家族出力之人,免得被拒绝那些人四处散播坏话。
大夏朝的一百两约莫相当于现在的十万块,都知道宋家不富裕,宋三郎从前也不过是个小木匠,又才当上官不久,这笔钱相当不少了。
在宋三郎这里,能出钱解决的麻烦,他绝不会浪费精力。
众人都未曾注意到的角落,宋景茂悄悄退了出来,快步下了酒楼。
按照大夏朝的习俗,中元节祭祖,一般安排在傍晚时分,因此众人祭完祖又用过酒饭,时间已经很晚,一行人从酒楼出来,各回各家。
宋长志扶着喝得醉醺醺的宋文峰往回走,走了一段,行至一条僻静幽深的长巷,说是巷子,其实是两座大宅院之间的狭窄夹道,由于两侧的高墙遮挡了大部分月光,一眼瞅过去黑漆漆的,显得有些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