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外面一位叫宋文远的大人求见。”家里老仆进来通传。
“宋文远?”陈宴安反应了一下,才想起宋文远是宋三郎,吩咐请人进来。
宋三郎随人进了府,绕过一处水榭,沿着厅前长廊走了一段,便是陈宴安的书房了,书房门敞着,三郎拱手一礼,“三郎拜见先生。”
陈宴安对宋三郎无感,但他惦记宋景辰呀,是以对宋三郎挺客气,抬了抬手道:“无需拘礼,进来坐吧。”
宋三郎谢过,陈宴安忙着呢,没空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道:“你找我可是有事,还是我那小徒弟有什么事?”
宋三郎拱手道:“是文远找先生有一事相求。”
陈宴安闻言,抬头抹了他一眼,道:“你有何事?”
宋三郎从怀中掏出一卷画轴,道:“前几日文远无意中得了一副陈白先生的字画,只是此人存世作品太过稀少,文远拿不准真伪,听闻先生对陈白颇有研究,特拿来请先生给看看。”
说着话,宋三郎走近几步,将画递上去。
一听说是陈白的书画,陈宴安的胡子就是一抖,忙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放平到书案上,一点点打开卷轴,只打开了一半儿,陈宴安呼吸就急促起来,待他全部摊开,激动地手指直抖,难以置信地,他又仔仔细细地查看了足有两盏茶的时间,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克制住心中激动,陈宴安沉声道:“确是陈公的真迹无疑,你既然知道老夫喜欢陈白的书画,想必也听说了老夫的收藏之中只差这一副的传闻,你开个价吧。”
陈宴安选择直来直往,宋三郎也不矫情,他道:“不瞒先生所说,文远为投先生所好,找这副画实为不易,个中辛苦花费以及机缘巧合自不必多说,我只一事相求。”
陈宴安已经预感到宋三郎所说之事必然不简单,眯了眼睛道:“但说无妨。”
宋三郎一拱手,“文远的侄儿想拜在先生名下。”
陈宴安:“……”
就这?
宋三郎道:“我那侄儿前些日子在镇国将军府受了些委屈,小孩心里过不了这道坎儿,发誓要出人头地,文远亦是从年轻时过来的,想着甭管孩子的初衷是什么,愿意上进总是一件好事。”
稍顿,“只是他资质不算上佳,二次考秀才不中,若是找个普通的先生教他,怕是挫折太多,孩子自暴自弃,这辈子再也起不来,所以想拜托先生给这孩子一个机会。”
陈宴安一拍桌子,“成交!”
“辰哥儿,睿哥儿都是老夫的徒弟,也不差他一个,只不过你这副画老夫不能太占你便宜,原本这幅书画至少值五千两以上,倘若有人故意拿捏老夫的痛处,不止这个价格。”
“这幅画老夫就给你三千两吧,不过老夫最近手头有点儿紧,就先赊账吧。”
宋三郎心中好笑,心说你就是打白条呗,你那理工书院只要一天不倒,你天天都得勒紧裤腰带,哪天把你祖上留下的这座大宅子卖掉都不稀奇。
吐槽归吐槽,宋三郎心中佩服陈宴安这样为了理想全力以赴的人,因为他曾经也如同陈宴安一样,是天边那颗孤独且无人能理解的星星。
只不过他同萧衍宗一样,都是被理想杀死的人,而陈宴安还在执着。
昨夜,秀娘喝茶喝多了睡不着,曾问她,为何祝英台的父亲母亲那样疼爱自己的女儿,却不成全女儿呢,以至于酿成悲剧。
他当时回答的是:不是她的父母想让她死,是写话本子的人要把她写死,死了的才是千古绝恋,活着的就如同你我一样每天过日子,人们只喜欢看他们爱得死去活来,不想看他们每天柴米油盐。”
他还有句残忍的话没说——焉知祝英台的母亲不是现在的祝英台,谁还没有向命运抗争过,只不过现实总会教你做人。
宋三郎朝陈宴安一拱手,道:“先生为发扬先贤圣学而慷慨解囊,文远虽不如先生,也愿意略尽绵薄之力,陈白先生这副竹颂,就当是我那侄儿的助学金了,如此也防止开了这个口子,先生以后不好做。”
宋三郎这话一出口,陈宴安不由上下打量他一番,啧啧啧笑道:“你能得了张璟的青眼,果然不是运气,连老夫我都有点儿喜欢你了,从头到尾,你替老夫想得很周全呀。”
宋三郎一抱拳,“没办法,儿子侄子都在您手上,如何敢不讨好先生一二。”
闻听此言,陈宴安忽地哈哈大笑,朝外面吩咐道:“来人,备上好酒好菜,我要与文远痛饮。”
说着,他亲热地搂上宋三郎的肩膀,道:“来来来,文远,听老夫同你说说老夫的理工书院……”
陈宴安吧啦吧啦一大通,最后道:“在张璟手下做那八品小官有什么意思,不若过来跟老夫混,与我一同把这理工书院推向整个大夏朝,咱们做那名垂千古之事……”
宋三郎忙摆手道:“先生实在太过抬举,文远不敢当。”
陈宴安胡子一翘,“有何不敢当,老夫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宋三郎继续摆手:“真不行。”
陈宴安一拍桌子:“你不行谁行!”
宋三郎:“谁行我也不行。”
陈宴安皱眉道:“说实话,你是不想干,还是不行!”
宋三郎:“我有难言之隐。”
陈宴安:“啥???”
宋三郎:“我娘子跟着我吃苦多年,好容易做上了官夫人,虽说是从八品的小官,到底也是朝廷编制内的,在她眼里有面子,现在娘子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知道她是官太太了,我若不做官了,岂不是叫她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