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几次瞧着,你动辄拉手,嘴上又总是说着情分,你对一个未婚的姑娘拉拉扯扯的,这也是你贾府的教养吗?”
尽管一开始便知道颜询要说什么,但贾宝玉还是被颜询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质问给问了个手足无措,面红耳赤,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他有些心虚,但想了想,还是低声分辩道:“我跟林妹妹本就是一起长大的,自然情分不一样一些。”
颜询冷哼了一声,“你们情分不一样,所以你就能对她拉拉扯扯?不让她去探亲?”
“颜兄弟,你若是一定要带林妹妹走的话,便把我也一起带走罢,我是要跟妹妹一起的。”
贾宝玉痴痴的说道:“我一想到林妹妹要走,我便心里空空的,像是这里被人挖走了一块似的。”
他说着,捂了捂胸口,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颜询懒得给他解释,他皱了皱眉头,对这个妹妹的心上人本能的不喜,但还是好脾气的说道:“你既然觉得自己跟妹妹情分不一样,便多关心妹妹一些,不要总是纵容你的下人欺负她,说她的坏话。”
“你们总是说她行事小心眼,却不想想,她年纪还这么小,又失去了双亲,本就艰难。”
贾宝玉听到这话,连忙解释道:“我没有纵容我的下人欺负林妹妹,我……”
“呵!”颜询冷笑,“你房里的花袭人说林妹妹的坏话说的还少吗?你当真一句都不知道?”
贾宝玉低着头,神情有些迷茫。
颜询不知道他是装傻充愣还是真的没想起来,他也懒得去分辨,又道:“我知道花袭人对你不一样一些,毕竟你们有了肌肤之亲,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晚上跟花袭人温存亲热,白天跟又跟着妹妹赌咒发誓,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恶心吗?”
“这怎么能一样,袭人怎么能跟林妹妹相比。”贾宝玉脱口而出,似乎对颜询的话很不理解。
颜询冷笑:“你既然觉得她跟妹妹没得比,又为什么要碰她呢?”
他看着贾宝玉一脸震惊不理解的样子,也觉得很不理解,问道:“你是喜欢穿别人穿过的衣服还是喜欢穿新的衣服?”
贾宝玉还是不能理解颜询的意思,毕竟以他的地位怎么也轮不到穿别人的旧衣服。
颜询想了想,顿时也明白这个比喻有些不好,所以便换了个说法:“你们主子穿新衣服,把旧衣服赏给下面的奴婢,她们还觉得这是莫大的荣幸。”
话音到此,颜询眼神如刀,语言变得锐利起来:“而你,就是那件新衣服,你现在都被花袭人穿旧了,难道还要洗一洗再给妹妹穿吗?”
明明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却让贾宝玉如遭雷劈,笔直的脊背突然弯了下来,像被冰雪压弯的青竹。
颜询却站了起来,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道:“我不管别人怎么想,但是我站在妹妹的角度,我觉得你真恶心,毕竟你都已经被花袭人用旧了,我可不希望我妹妹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他轻叹着,声音迷离,几近于无:“她那么好,纯洁善良,文采斐然,我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给她,恨不得把五彩的云霞给她织成锦衣,却被你们困在一个叫大观园的笼子里,欺负她,pua她,还想给她用二手货,还说这是关心她,真让我恶心透了。”
颜询俯下声来,凑近了贾宝玉,声音很轻,很低,只剩下气音。
他低低的吐出一句话,一字一顿,言语却化作刀刃,“你难道不觉得你很脏吗?”
颜询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霜雪一般,分明没有多大的声音,却凉意彻骨,直让贾宝玉的血液都被冻的几乎凝固。
他脸色也顿时冷了下来,如同冰雪,寸寸覆盖。
他嘴唇嗫嚅着,颤抖着,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无法解释,无法辩白。
颜询见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却犹嫌不足,又继续往他的心口插刀:“难道没有人告诉你,男孩子也是要自尊自爱,保持贞洁的吗?”
“你分明自己也说过,女人都是水做的骨肉,你只是泥巴做成的骨肉,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要靠近林妹妹?为什么要一直粘着她呢?”
“更何况,你已经是被花袭人污染了的泥巴,是烂泥巴了啊,你怎么有脸说要一直跟着林妹妹的呢?”
颜询每多说一句话,贾宝玉的脸色便更白一分,等到颜询说完,贾宝玉已经如同被冰雪覆盖的冰雕般,脸色苍白无力,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颜询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嘴唇微微勾起,有点像玩腻了老鼠的猫,带着一丝坏笑,似乎想要看手上的猎物还有什么逃跑的花样。
然而让颜询失望的是,贾宝玉像是被猫玩坏了的老鼠,已经失去了逃命的勇气。
他没有解释,没有辩白,只有眼泪无声的滴落,带着懊恼,也带着追悔。
颜询看了下表,发现时间还早,他便又坐了下来,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状似好奇地问道:“现在哭的这么后悔,当时你跟她偷吃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我……”贾宝玉失魂落魄,嘴唇嗫嚅着,像是在回答颜询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
颜询看着他,道:“不管你当时在想什么,你做了就是做了,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
他说着,又笑了笑,凑近贾宝玉,故意问道:“你说我的说的对吗?”
贾宝玉魂不附体,胡乱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