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息间能闻到很淡的,很淡的,来自付峤礼的味道。
像书里的墨,画卷的烟雨,是一种似有若无的清淡。
在那群男生每一次随着车的晃动贴过来时,他的手臂都会暗自用力,将他们挡在他的手臂之外,留有不会接触到她的距离。
像一座安全的牢笼。
她收回视线,手指攥着书包的带子,无声看着窗外穿梭而过的城市街道。
那群男生也注意到了付峤礼,短暂的打量后,其中有一个人顿时认出了付峤礼,试探着喊道:“班长?”
付峤礼转过头。
那男生确认后惊喜道:“真是你啊,刚刚光顾着跟朋友说话了,你今天怎么来学校了?”
她平视着前方的车窗外,不知道付峤礼的表情。
只听得到他语气仍然冷静平淡,“明天开学,过来提前准备。”
“噢噢。”那男生大概猜到,“明天开学典礼上的演讲肯定有你吧?”
“嗯。”
“班长厉害啊,我一听安排了优秀学生代表演讲,我就猜肯定有我们班长。”
后来那些男生66续续下了车,下车前,跟付峤礼同班的男生还跟他说明天见,身边的位置也稀松空了下来。
一站接着一站下了不少人,车上的人越来越少,车厢里空旷了很多,付峤礼绕到她这一侧的胳膊也放了下来。
在又有了一行人下车后,车上空出来了几个空位置,付峤礼跟她有了走出教学楼后的第一句交流:“去坐吧,还有四站才到。”
而后,这样的沉默又持续到了回到梧桐巷。
她先下车后径直向前走,没有要等付峤礼同行的意思,而付峤礼也一言不的始终沉默走在她的身后,他像没有存在感的影子,如果不是知道他一定在,安静得像是自己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但他一开始就在,一直都在。
梧桐巷沿街不少出摊在卖南苔市常见的小吃,基本上都是住在这里的人出来赚点小钱,住得久了,街坊之间都早就认识。
付峤礼在这里长大,小摊贩们抬头看他回来,还会笑着招呼问他从哪回来。
她在这个时候才听到了一直走在她身后的付峤礼的声音。
他答,“陪人去学校报道。”
台阶正要踏上他们去的路上,她背着身差点踩空的那一段路。
临近中午,日光愈灼烈,脚下的影子缩成一小团,近在身边,不会太远,在察觉到之前从来没有意识到影子的存在。
而后他们一起走进了单元楼。
老居民楼的楼梯很窄,他们一前一后。
但她很清晰听得见,在自己上了楼后,付峤礼才拿出钥匙开了门。
到了家,家里还在做午饭,油烟的排散很差,进了屋后是浓到呛人的烟火饭菜味。
家的味道浓烈,她冷凝的血液也才开始慢慢变热、流动。
爸爸端着做好的鱼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她换鞋进来,招呼道:“诗诗回来了?正好,饭刚做好,你妈妈给你做了好几个你喜欢的吃的菜。”
鼻尖忽然泛酸。
她自己的身边尚且如此,大人的世界面对多少冷热又怎么会想象不到。
之前还替妈妈抱不平,杜阿姨每次说话都要暗带炫耀,嗓音尖锐,但杜阿姨人并不坏,也没有什么恶意。
而那些真正带恶意的人,偏偏是用着最关心的语气,让人连反击都觉得没有立场,掺杂在好意里的冷嘲热讽日积月累,一点一点的渗透皮肤、血管,最终钻进心脏,泡烂人的理智和坚强,迟早成为腐烂麻木里的一员。
在一个潮湿的傍晚,他们全家搬到了梧桐巷,开始适应着这里老旧腐朽、蛇虫百脚的生活,但是早在此之前,他们就已经在慢慢适应着家里的落魄。
挤在逼仄潮湿的小房子里,接受生活,努力生活。
谁都没有抱怨和背弃,因为只要一家人都还在一起好好生活,只要一家人都好好的,就好。
她从五官里又挂上那副好看的笑,去厨房帮忙拿碗筷,不忘问着爸爸今天去医院复查的情况,爸爸只是笑着跟她说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妈妈也转头问她今天报道顺不顺利,她笑道:“能有什么不顺利,资料填完领了东西就回来了,再说了,你们不是安排了付叔叔家那个好好学生跟我一起,能有什么不顺利。”
妈妈佯装斥责,“人家叫付峤礼,你这孩子,好好叫人家的名字。”
付峤礼这三个字像烫人的火种,有一瞬烫得心惊肉跳。
她避开了他的名字,只拖着腔调如平常一样跟妈妈耍赖,“知道了知道了,我怎么能真不知道人家叫什么。”
下午,睡了一会儿午觉,她开始起来收拾东西,,本子,纸巾,把开学可能用到的东西都一一放进书包。
收拾完了开学的东西,又开始收拾房间。
书柜里原本该是放她的书的地方,被一摞高一的课本取而代之。
扉页上,还写着付峤礼的名字,画横折,清劲有力。
像她在公交车上转头瞥到的那一截手臂,抓着吊环的肌肉用力,将可能接触到她的碰撞抵挡在外。
这些书她都没有好好看过,只有在借来的那几天粗粗翻过几页,后来妈妈摔伤,她忙着分担家里的家务,妈妈伤好后她又天天往书店里跑,这些教科书就更是没有再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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