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那位客人好像还不曾走。”
此处院落并不常来生人,小姑娘对于古陵逝烟的到来充满了好奇,但是父亲不曾对那人露出欢迎的情态,她也不敢多问。
宫无后翻页的手微微一顿,却不曾抬眼。
“随他吧。”
但看似平静的神色下,书页却许久不曾翻动一页。他看着书上的字出神,思绪却已经兀自飘远许久了。他鲜少见过古陵逝烟的泪,那一滴苦涩的泪落在他舌尖,重重砸下来,那道桎梏也因此松动起来。
他看着身旁安然入睡的女儿,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自处。此间心绪翻涌,屋外古陵逝烟亦是,他站在纷飞的雪中许久不曾动作。蓝色双眸紧紧地盯着闭合的窗子。但白日时并不能窥见其中半分烛影,他只能空茫的将视线落在上面。最后他的身上落满薄薄的一层雪,侍从在一旁踌躇许久,才敢小心翼翼开口问询,又动作轻巧地上前为他撑伞。
“你们留在此处照顾他们,尽快将周围收拾干净。”
侍从低声答应,古陵逝烟环视着这间有几分破败的院落,心中生出些许刺痛。他知晓宫无后离开他后,生活上应是有些拮据,但不曾想过竟会是这般拮据。他站在院落中良久,最后落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古陵逝烟就这么在宫无后身边住了下来,大宗师身边自是不会缺少仆从,自从那一吻后他鲜少主动出现在宫无后的面前,但侍从们却从不敢怠慢。他们仍旧和在烟都那般,恭敬小心地侍奉着宫无后父女,让两父女原本有些窘迫的生活环境好了许多。
宫无后原本对此是存着戒备之心,毕竟他们之间除却情感纠葛,烟都中人私自出逃也并非小事一桩,但古陵逝烟却全然忘却一般,只当做两人是出游到此处,虽不曾主动前来寻宫无后,但时不时还会送来些小物件,久而久之两人之间也出现微妙的平衡。
但这一平衡,还是在冬末被打破。
当宫无后被古陵逝烟压在榻上时,鼻尖除了清冽熟悉的香气,还夹杂着些细小的酒香。他有几分茫然,眸子在古陵逝烟的神情上反复雕琢,最终也没能猜测出古陵逝烟这般恼怒究竟是为何。
屋内被下人生了上好的炭火,无烟,能将各处都烘的暖人。原本破败的墙体被修缮好,屋内的家具也都被下人细心打扫后换了新的,层层迭迭的幔帐和烟都那般布置下来,若不是跑来的女儿告诉他这一切并非虚幻,他恐是要以为这是曾经不停重复的美妙梦境。
自从两人重逢那日下了初雪,许是此地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入了冬,大半个月中总是时不时飘些小雪。但今日的雪却格外的大,纷纷扬扬的雪花将院子里染上层洁白,洒扫的下人被他吩咐回了屋,女儿也已经被在自己的房间被哄睡,他倒是难得得了些自己的时间。
他斜倚在榻上读新的话本子,才子佳人的戏码今日倒是特别,久别重逢误会横生,却谁都不愿再为彼此解释心中早已藏不住的爱意。
正唏嘘间,门却被人骤然推开,随后这位不速之客便闯进来将他压倒。只可怜那今日刚买回来的话本子,他还没能好好看上几页那才子佳人的纠缠戏码,自己到先成了那故事中的主角。
浓郁的酒香从古陵逝烟的发中倾泻而出,他今日饮了酒,许是心事作祟,向来酒量极好的人如今却醉的不成样子。纯白的发丝散乱,遮住宫无后大半的视线,如同曾经他们在床笫间耳鬓厮磨多次那般,将他囚于名为古陵逝烟的囚笼中。
距离上次重逢后的对峙已经过了半月有余,古陵逝烟在他的院子旁住了下来。邻里对这位忽如其来的谪仙一般的人物多有敬畏,就如同曾经会前来给宫无后送些吃食瓜果那般,偶尔古陵逝烟的门前也会收到新鲜的甚至还带着未洗净的泥土的一篮子蟠桃。但素来在饮食起居上讲究的古陵逝烟到对此并未做出过多反应,他只是吩咐下人将这篮子收好,顺便做了些桃水罐头送了过来。
在此之前,也来过些工匠为二人重新修葺了房屋,又重新置办了做工精良的新家具。仆从应也是古陵逝烟刻意嘱咐过,他们每日会主动前来为父女俩打扫房间做好吃食,年龄小的女儿见他们没有恶意也会主动缠着他们玩,宫无后并未对此过多阻拦。毕竟古陵逝烟虽算不得完全的磊落君子,但亦不会轻易对稚童下手。
更何况,那双如此像他的眼眸,他应是能猜出这孩子的来历一二。
古陵逝烟骤然落下的吻将宫无后飘远的思绪拉回来,他的吻带着凛冽的酒香和寒意,掠夺着宫无后口中每寸领地。柔软的舌带着强硬的力度勾着宫无后同自己缠绵,但微微颤抖的长睫还是出卖了始作俑者此时不安的内心。这般如此莽撞的行为并不在宫无后的应对范畴内,毕竟他在自己面前永远是运筹帷幄的模样,从未这般失态过。
所以他在亲吻的间隙下意识地呢喃出口,那个他四年光景内只敢在梦中脱口而出的称呼。
“师尊……”
颤抖的沙哑尾音成功让古陵逝烟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看向宫无后,平日冷冽的眸底却藏着些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幽火,灼热的叫他几乎快要忘却他应在此事上徐徐图之。醉意冲垮的理智里,被桎梏依旧的疑惑终于从内心深处跑出来。那个和宫无后近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孩,究竟是从何而来。他曾经无数次猜测女孩的来历,甚至有些疯狂的猜想。毕竟他曾经亲手改造了宫无后的身体,又于他欢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