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啸端着酒杯的手一顿,脑中闪过一片在密闭的黑暗中涌动的海浪。
“没有。”他在一抹微妙的情绪下一饮而尽。
“不是我说,哥,你条件可比我好多了,咋可能没有呢!肯定有人追你,你挑啥呢?!”侯文辉比罗啸还急,“这眼瞧着都要三十了!”
“我什么条件?背着贷款的条件?”罗啸很洒脱,“我这会儿忙事业呢,指望着赶紧把你们这些投资人的钱赶紧给赚回来。”
“哎呀哥,我都说了我纯属赞助你非要给我整入股,借你钱你也不接非要去贷款,哥你就是跟我生分!”
侯文辉一拍桌子,声音大起来,“当年要不是你,我都跟人学坏了,哪能考上大学?哪能发生后面的事?你自个跑来这边打拼,好几年没个音信,后面让你和我一块儿倒货你也不愿意!你是不是就是嫌弃我现在是商人铜臭了?”侯文辉越说越委屈,拿起酒瓶对瓶吹。
“你小子!”罗啸哭笑不得地将酒瓶拦下,“从来我说一句你能说十句,现在变本加厉啊真是。不是跟你说过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罗啸的语气很洒脱,“我当年没脑子念进去书,如今也没脑子搞销售搞生意。搞健身挺好的,我喜欢,又擅长,还在你这样的朋友支持下开了自己的店,还能求什么?人得知足,不能贪心。”
“那就再求个老婆!”侯文辉立马接嘴,“哥的人生才完美!”
罗啸:“……你还是喝酒吧!”
侯文辉也知道感情这事急不得,但他就是替他哥可惜。
那么好的人,咋就感情这么不顺呢!罗啸前面几任他也大概知道,不是作来作去就是因为罗啸的职业成天拈酸吃醋,反正没个好结果。
“哥你学员里面没有可以发展的么?”侯文辉八卦道,“有合适的可以试试嘛,能来健身的至少消费能力不错,又自律,只要人不错又合你眼缘的话,真可以。”
“不行。”罗啸摇头,“别的地方我管不着,我这儿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平白把店里名声搞坏。”这是罗啸的原则和职业操守,也是他这些年老学员越来越多的因素之一。
“怎么就乱七八糟的了?这谈情说爱天经地义,如果能两情相悦干柴烈火的那更好啊……”侯文辉还欲争辩,被罗啸一杯酒堵住了嘴。
“行了,别说这个了!”
一说,罗啸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前不久和某个人的干柴烈火。
呸,不对,是被霸王硬上弓。
“好吧好吧,哥你高兴就好。”侯文辉见他哥真落脸了,立马住嘴,换了个话题,“哎哥你知道不,我今儿个白天去学校做个讲座,接待我的小学弟竟然和我们一个老家。”
“哦?这么巧?他家县里哪儿的?”
“不知道,挺腼腆的一个小伙子。姓许,叫许什么来着?”喝了酒脑子有点不清醒,侯文辉想半天没想起来,便抛在脑后,“反正做事挺利索,人也细心,就是话忒少。”
罗啸朗笑,“谁在你面前比,话都不会多吧。”
“那也不能这么说,我话痨也分人好不好!”侯文辉替自己鸣冤,忽然又道,“不过我总觉得那小伙子有点脸熟,像是什么时候见过一样……”
“人家大学生,你都要步入中年了。”罗啸没在意,只带着一点酒劲给侯文辉掰手指头,“一岁、两岁……五岁、六岁……嗝,我们念高中的时候,人家说不定还在学一加一等于几呢!你能见过他?咋的,打酱油的时候见过?”
罗啸说着把自己都逗笑了,摇摇头,“就算见过,那也不可能记得住,女大还十八变呢。我反正每次回老家,侄儿侄女都不认识,小孩儿长得可真快,见天的变样。”
“那是你认人不过脑子!”侯文辉嘟囔,“以前就不记人,跟隔壁班约架都能认错老大……”这时候他手机响了,侯文辉立马把其他事抛到脑后,清咳几声才接起电话,压着声音道,“喂?老婆~嗯~和罗哥喝酒呢,没喝多少,真的~”
罗啸见多了侯文辉这副舔狗样,只恶寒地抖了抖鸡皮疙瘩,无聊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翻看。
屏幕上有几条消息,是十几分钟前有人发来的。
【啸哥,今天可以约您吗?】
【我下课了。】
【晚上都没有事情,看您时间。】
【我都可以的。】
【我先去那儿收拾打扫了,您忙的话就算了。】
入夜的街道很是吵闹,有喝酒划拳的朋友,有嗔痴打闹的情侣,也有刚下了班等待一段约会的年轻人聊着语音电话穿行而过。
“喂?在忙吗?”
“嗯我刚下班,晚上要约吗?”
“我都行,看你,宝贝。”
“好,那我先去酒店收拾洗漱一下。”
“等你哦亲爱的~”
罗啸眼睛盯着手机里的文字,本来是挺正常的话。
却因为一句句涌入耳中的肉麻情话,而令他读起来心情略微有些异样的浮动。
脑子里莫名浮出一张秀气的脸蛋,以及一张小巧的嘴唇。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在脑中转换为了一句句轻怯又小心翼翼的问话,轻轻地吐息在耳边,暧昧得似是在同他调情一般。
而印象中属于对方那双无辜又清澈的眼睛,也因为这一句句令人浮想联翩的话,渐渐变了模样。
变得更加灵动。
狡黠。
在颤动的睫毛下眼尾上挑,露出一抹因力竭而泛起的嫣红。
像是在勾引他采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