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问句,却让院里其他人有一种等不及要把金算盘拍在穆兰脸上的错觉。
宋时祺扶着腰,暗叹这么个老婆子到底是怎么能有这么大力气的,难道她天天在家里偷偷举铁?
穆兰面色阴沉,也没有往日的慈祥,沉沉道:“扰我者,一律当杀!”
宁玉冷眼看着她,手一伸,挡住众鬼差的骊珠飞到他手中。宋时祺却按住他的手,示意再看看。
不管是几百年前的穆大人,还是后来宋时祺认识的苏奶奶,在他印象里都不是个疯子。
如今疯狂至此,必然有什么理由。
宋时祺想给她个机会,看看这个理由足不足够说服他。宁玉看了宋时祺一眼,穆兰的理由如何都不可能说服他,但宋时祺可以。思忖片刻,宁玉放下骊珠。
一边的浮光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脸色难看至极,估计快要气疯了。扭头又看见宋时祺身边围着两人,对比自己这边的惨况,心中受到暴击,想起来什么,骂了一声低声问身边两人,“你们把掠影弄哪里去了!”
说到掠影,浮光脸上嫌恶更深,“他在城隍庙里待得好好的,你们非要赶尽杀绝吗?!”
说起掠影,宋时祺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和浮光做了那么多错事,受些惩罚也是应该的。宋时祺冷声道,“赶尽杀绝这事儿,你们做得比我熟。”
浮光嘴角抽搐几下,拳头握紧又松开,道:“当年之事,的确是我们有错在先,可鬼王发令不得不从,如今过去那么多年,你要真想报仇,就等这事儿过去,我登门谢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掠影已经无法再次飞升,如此活着就是最大的惩罚。”
浮光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带着不得已的无奈,到真叫宋时祺面色缓和了几分,思考自己所作是否过了头。宁玉却道:“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既知是错,仍未收手,所得之结局,皆是你自作自受。”
浮光能说出方才那些服软的话已经是不容易,又被宁玉说教一番,更是怒从中起,但理不在自己,他也只是冷哼一声看向别处。
穆兰看了一眼他们:“恩恩怨怨,我不插手,我所作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小春儿。”
三人又齐齐看向穆兰,浮光嗤了一声,不屑道:“说是不插手,但今日一事皆由你而起,若非他们来得早,这附近的活人,还能剩几个?”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不过浮光这么轻易承认几人的功劳,倒是让宋时祺有些意外。宁玉看穿他心中所想,附在他耳边轻声解释:“虽行歪道,但到底是神官之一,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宋时祺看向宁玉,见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才明白他刚刚那些不饶人的话都是吓浮光的。话已说开,始作俑者看起来下场也不太好,宁玉无心与他纠缠,但到底当年一事导致多人殒命,轻易原谅也不是他的风格,话说重一些,叫浮光永远记得才好。
穆兰皱眉,眼神有些玩味:“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有几分真心?这次少了这么多魂魄,怕又是一场生死簿大乱,这次,你们又打算对哪些人下手?”
浮光“你”了一阵,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穆兰冷笑一声,看向院内其他鬼差,道:“正好我还嫌原料不够,既然你们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了。”
那些鬼差一个个绷紧身体,像是下一秒就要动手,却听龙婆轻蔑一笑:“哦?我也是吗?”
穆兰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一闪而逝,道:“你们三人,马上离开。”
宋时祺在宁玉的搀扶下终于站起来,一听自己被打成这样还要不明不白离开,当即就不乐意了,叫嚣着上前:“什么什么?!你当我宋时祺”习惯性地放狠话在看见穆兰浑浊的双眼时顿住,宋时祺停顿几秒才继续道,“我这里发生这些事,就算我们不追究,地府会放过你?就此收手,或许还有转机。”
穆兰对于他的劝说不屑一顾:“转机?我已经老成这样了,早就属于地府了,这些话能威胁其他人却威胁不了我。”
宁玉上前一步,看了一眼屋内,“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做这些?”人一旦有了执念,就会有动机,也会有贪欲,而贪欲,既代表着弱点。
穆兰浑浊的双眼暗了一些,周围没人再开口,那些伺机动手的鬼差再浮光的示意下散到周围。沉默了好久,穆兰才开口:“你们还记得人丹吗?”
宁玉犹豫了一瞬,但宋时祺立即就想起来,毕竟这些事他前几天才重新经历一遍。穆兰没指望他们回答,自顾自说道,“人丹本质是一种借命的手段,但那只能借活人的寿命。而炼魂,则是修补魂魄的一种方法。”
宋时祺一怔:“你要补小春儿的魂魄?”
穆兰点头:“他是我孙子。”
宋时祺沉默一阵,宁玉突然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的?”
穆兰面露诧色,“你反应倒是很快,说起来,也跟你有关系。”
宁玉没接话,只是看着穆兰,后者等不到听他惊讶的询问,有些失望,继续道,“当年小春儿死后,我曾经跟着宋时祺一起到地府去,但找遍了地府都没能找到小春儿,后来宋时祺和鬼王大战,将地府搅得天翻地覆,我趁乱带走了前任鬼王的肉身。后来,我寻遍古籍找到炼魂之法,可我没有足够的魂魄,直到你出现了。
“你、宋时祺、小叶子凭什么你们都可以留在这世上,就我的小春儿不行!”
穆兰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所以,从不烬村开始,我就在引着你们走,我本想让你们去帮我探一探万妖山,可青梧在场我无法得手,后来我遇到了从地府出来的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