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枫让他盯得无地自容,连忙问道:“洪医师可知初神医和秦医师的去向,在下,聂觉枫有一桩心事想见他们……”
洪恩转了转眸子,和颜悦色道:“家师和小师叔却是未在庄上,聂大人若是不着急,可在庄上暂住几日。”
他看觉枫面色犹疑,连忙追了句,“这庄上往常并无外客,就我等几人而已,聂大人大可放心住下。”
觉枫听他说言,心中有些疑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又想了想自己孑然一身,又有武艺傍身,初神医亦算老相识,应无不妥之处。便欣然道:“那就叨扰洪医师了。”
洪恩眼眸一亮:“不叨扰,不叨扰,方便得很。”说着嘱咐小童妥当安置觉枫的马。
觉枫跟随洪恩进了庄子。山庄处处奇花异草,再往前些便是阵阵草药气息。
洪恩边走边拉住觉枫为其讲解,说起每棵花草都如数家珍。
见他如此热络,觉枫也放下了戒备之心,暗自责怪自己促狭,朗声拱手道:“洪医师不愧为初神医的高徒,学识深厚,觉枫敬佩不已。”
洪恩听这话很是受用,他又带觉枫到了药庐旁,愧疚释道:“不瞒聂兄,方才正有一炉丹药要出炉,其他人值守,我着实不放心,才让聂兄久等了。”
洪恩言语颇为诚恳,觉枫含笑点头,心中暗忖:“原来是一痴人。不过这人赤诚童心委实难得。”
觉枫在鸿庐药庄住了几日,和庄上众人混熟了,他亦会帮着做些饭菜、料理药材,始终未见初神医、秦子衿
这日,觉枫料理药材回来,见洪恩在他门外踟蹰,便先开了口:“洪医师,可有事?怎不进屋等我……”
进退维谷
洪恩见是觉枫,咧嘴一笑,“这,是有点事要与聂兄商量……”
“直说无妨……”觉枫眉目舒朗的慨然说道。
洪恩看左右无人,将觉枫拉入屋中,轻轻掩了门。
“这个,聂兄,前阵子我奉了师命侍候摄政王服药。此前,家师向来不准洪某触碰这些奇丹秘术……”洪恩看上去忐忑不安,又掺杂了些隐隐的兴奋之情。
觉枫并未打断他的话,静静等待和自己有关的那部分消息。
“洪某当时看到一株吸血的毒草,吓得三魂去了气魄,可回来之后,我遍查医书,才知这世间之神异,学识之浩渺。于是洪某潜心研习了多时,这吸血草的法子只是暂缓之法,好在皇天不负,终于被我找到了完全解开素昧的法子……”洪恩越说越是兴奋,手足并用的比画起来。
觉枫脸上噙着笑,洗耳恭听,可他起初本未在意洪恩长篇大论,只做他是个医痴的痴言妄语……
“完全解开素昧的法子……”洪恩言语的余韵犹如银瓶炸碎。
觉枫站起身,向前欺了几步:“洪医师,你说得可是当真……”
洪恩眸光笃定的颔了颔首:“辅以洪某制出的丹药,只是嘛……这一味药引子却是难得……”
洪恩将眸光打量在觉枫身上,期待又难以捉摸。
觉枫滚了滚喉咙,“只要聂某能做到的,聂某都愿意去做。”
洪恩眼中透出复杂的心绪,沉吟了片刻,凑到觉枫耳边耳语了几句。
觉枫听得清清楚楚,手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下,连自己也没想到,心底升起的那种心绪是恐惧。并非畏惧肉身的苦楚、亦非担忧此法不成,前功尽弃,而是可怖的失落之感。
他调了下呼吸,忍住牙齿的颤抖,哽了哽喉头,双手制住洪恩双臂,觉枫追问:“你,有几分把握?”
洪恩被觉枫通红的双眼盯着,有些生怯,仍笃定说道:“十成把握……”
觉枫身子僵了僵,撑住桌角后退了一步,擦了擦额上冷汗……
“洪恩可在?”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唤打破两人沉寂。
洪恩吃了一惊,连忙嘱咐:“聂大人,此事不可让家师知道,你若想好,可再来找我。”说罢便如泥鳅般转身离开了此地。
觉枫缓了缓神,听声音知道是初神医回来了,拉开门迎了出去。
“神医……”他躬身行了大礼。
“聂大人莫要如此见外。”初神医仍是鹤发童颜,笑呵呵地与觉枫叙话。
“神医,觉枫又来叨扰。”
初神医摆了摆手,引他进了屋。
觉枫说明了来意。
初神医捋了捋长髯,点了点头:“聂大人,此事确需子衿回来,这样我修书一封催他速归,你便安心住下,少则三日,多则半月,子衿必能回来。”
“感激不尽。”觉枫抱拳秉手道。
更深露重,幽风吹得竹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窗户被风吹得吱悠悠开了半扇。
觉枫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见窗户开了索性直接坐了起来。
他越来越不认识镜中自己了,若是以往,只要能解了他人苦楚,他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现在,方子就在眼前,他心生怯意。
他怕那人的炙热因素昧而起,也因素昧而灭。
除了素昧和你来我往的救命之恩,自己与那人相较,简直可以说是身无长物。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折磨得他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冷风飕飕灌入屋中,觉枫被激打了个寒战,他抬头一看,整扇窗子已门户大开了。他抓了件外衣披上走到窗前,探身过去揽窗。
忽然一股幽香,温热气息扑面,后颈被抚住,下巴也被人托在手里,唇被冰凉的贴上,气息霎时被夺了去。觉枫脑海白花花一片,接着便要还手。
“怎么这样慢……好冷……”那人呢喃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