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将眼光看向了晴喧,晴喧面目冷峻,木然以对,始终没有开口。
晴源将剑乱砍向四处:“这便是父皇选定的雍国之主吗?这便是你等要拱卫的明君?”
他血红眸子简直映出每个人的影子,声声质问回荡在殿上,令人胆寒。
“啊额……”女子凄厉惨叫声又将众人眸子引了过去。那女子脖颈上浅浅划了道的口子,鲜血殷殷冒出,女子已是吃痛不已的呻吟。
“你们别动她……”晴源声如霹雳,握着剑柄的壶口僵得发白,剑身跟着颤抖起来。
“我做了别人一辈子的‘符偶’,今日要为自己活一回了。殿下,做你该做的事……”说完此言,那女子使出了最大气力,向后挥肘。
玉屏挥动胳膊抵挡,谁知那女子指尖似是藏了利刃,碰触上玉屏的皮肉,划出个血口,玉屏吃痛。
这空档,那女子未再迟疑半刻,将那利器插入了颈项。那利器并不锋利,却扎得极深,血从那里汩汩冒出,玉屏扯下那块面纱想要堵住血口,可哪里还来得及……
那枚折得弯弯曲曲的细金指环斜刺入颈部血脉,喷出的血几乎将那段金线染成红色。
那女子睁着眼眸望着殿宇,大着嘴巴喘
晴源发出癫狂带着哭腔的吼叫:“全灭不留……殿上之人全灭不留……”
御兵卫、御甲卫的兵士们看不清眼前谁是谁非。闻听储君之言,便要挥动刀刃。
晴源血红眸子盯着晴喧不放,挥动佩剑直冲晴喧心窝捅过去。
觉枫对他早有防备,快到近前,掌风一晃,短刃中段直奔晴源腕子过去。
晴源稍微冷静了下来,他不是觉枫的对手,向后猛退了几步。
宋铎跃了过来,挡住觉枫,呼唤道:“御兵卫保护殿下,御甲卫速速擒敌。”
呼啦啦蹿上来数十名兵士,皆涂了面,一眼便可分清敌我。
“九哥,兵刃。”陆鸣大呼一声,抛过来一把长剑。
觉枫并未转头,抬手擎了剑,扔出剑鞘,将利刃横在眼前。
“宋铎,如今名位已定,何必再做无畏挣扎,让众多兄弟跟着殒命呢。”
宋铎冷着眉目言道:“觉枫,咱们各为其主,可我素来敬重你的为人,要劝你一句,早择明主,莫要明珠暗投才是……”
觉枫长舒了一口气,低头笑了笑:“看来一时半会,言语无力,兵器上见吧。”
两人眼神稍触,明白谁也不肯示弱,举刃缠斗在了一处。
宋铎本便是带兵的将帅之才在招数上也不是觉枫的对手,可御甲卫兵多将广,挨个围上来与觉枫过招。
觉枫左掌近来伤处反复,打斗中便不敢使上全力,终归势单力薄,渐渐现出颓势。
陆鸣等御羽卫的旧部围绕在云后、晴喧等人身前。晴萦等人见了这阵仗也悄悄躲在其后,陆鸣等人需要回护之人愈来愈多……
廉谦身为奕国之人,本不欲掺和到雍国之事。可觉枫双拳难敌四手,他和身边几人关照了几句,跳到觉枫身侧……
“聂大人,沛河之事咱们都记得你的恩义。今日舍命陪君子……”廉谦在觉枫耳畔低语了几句。
觉枫侧头颔首,“多谢!”
觉枫这方虽人少,但胜在兵精。廉谦和七名嚣营死士更是如天兵一般,他们并不擅挥刀舞剑的繁复套路,却用的全是三招之内取人性命的路数。
御甲卫的兵士死伤极重,渐渐便不再强攻。两方围出了一块小范围的空地。
晴源瘫坐在地上,口中仍不断出着血,他嗤笑着说道:“晴喧,你好歹也是雍国正儿八经的嫡皇子,如今要靠着给姓盛的摇尾乞怜,抱大腿坐上这皇位,你寒不寒碜”
他复又抹了抹泪眼,喘息着诉道:“重掖山下死去的将士不知道愿不愿意。他们当日便是如这般,被盛镜尘和他的嚣营砍瓜切菜一般的杀了。”
殿中如死寂般沉默,晴喧面无血色,亦一言不发。
晴源拄着剑撑起身来,身上战衣多处划破,连面颊上都划了十几道。
他咧着血口,咧了咧嘴,剑锋冲着晴喧:“别让奕国人杀咱们的同袍了,你敢不敢和我单独决战。”
觉枫心中一颤,他曾听人说过,奕雍两国重掖山大战,后来的人都说那战场如今仍能听到“重掖鬼嘶”,惨烈之装现在听起来仍让人胆寒。盛镜尘自那之后一战成名,不仅重创了雍国,也在奕国立住了。
如今亲眼看到嚣营战力、亲耳听晴源说出奕军的可怖,心中戚戚焉,手中刀剑几乎拿捏不稳,他看陆鸣眼中亦有了犹疑之色。
觉枫赶忙晃了晃脑袋,此等时刻,他不可让晴喧单独直面晴源挑衅。
他用带了不知几人之血的袍子擦了把血迹斑驳的脸,拦在了晴喧身前。
“源殿下,当年,暄殿下才十三岁,根本无力承担重掖山战败。可是谁该为战败担责?如今,暄殿下为两国再无战火,以十七岁的年纪入奕为质,已尽了嫡皇子之责。当年守不住重掖山,若再战,源殿下可能守住菩冥关?”觉枫字字珠玑,如箭矢一样直刺在晴源胸口。
从此陌路
晴源看着满目疮痍的隆政殿,还想辩驳,口中鲜血抑不住喷了出来。
“可能守住菩冥关?”几个字如重锤击顶。
守不住关、抗不了敌,亡了国,他还做什么雍皇?如此说来,自己所思虑的、所执念的不过是空中楼阁。心中仍有意念之火燃着,可眼看着就要黯淡下去。
“御羽卫在此,御兵卫、御甲卫缴械不杀,胆敢反抗的即刻毙于箭下。”大门大开,刺进来簇簇阳光,数百人皆手执弓弩,辟开更大攻伐之势,将隆政殿中众人团团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