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此缝隙,觉枫早抱了猫儿般的“妖兽”跳墙回了草屋。轻手轻脚将那孩子放在榻上,柔声道:“莫怕。这里很安全。”
那孩子眼中有了一丝情绪,许是药劲儿上来,他稍枕到榻上便阖了眸。
觉枫见个仍是稚童的孩子被众人折磨得没了人样,周身不知被谁粘了黑熊毛,面庞亦是如锅底般,狠狠攥了攥拳头。
“小二哥,要些换洗的热水和吃食。我在此等着。即刻便要。”觉枫去到大堂,大堂中唯有小二孤零零百无聊赖地呆在,见觉枫来了,脸上赶忙换了笑颜,招呼道:“客官怎不去看惩治妖兽,何时回来的,明明咱一直在此。”
觉枫拿出一袋银钱晃动在小侍面前。
小侍立刻喜笑颜开地接了,听觉枫吩咐。
“店中可有胰子和蜜糖,皆备些。”
小侍掂着钱袋,赶忙应道:“有的。皆有。”
觉枫备齐了物什,叮嘱小侍切勿打扰。回到屋中,见那孩子安然睡着,仿佛噩梦般的时光从未发生一般。
他掂量着时辰,按说盛镜尘该能脱身了。此刻回转过来,才惊觉,摄政王对那仆妇的观照,远远甚于这孩子。无论如何,亦要为这孩子找到娘才好。
见这小“妖兽”睡的实在熟了,觉枫一缕一缕地为他将兽毛清了下来,肌肤略略发红,觉枫动作更加轻柔了几分。
兽毛全取了下来,这孩子无自己的衣物蔽体,觉枫连忙找出一件柔软内衣为其包裹住。又换了水为这孩子一寸寸擦净面上墨汁般的颜料,一缕缕清洗粘连多时的头发。虽不能全然干净,也整理了七七八八,已看得出是个阔眉秀目,挺鼻的小少年。
“这孩子的眉目怎看着如此……”觉枫心中暗忖。
“啪啪啪”门扉突响,小侍带着哭腔道:“客官,快来正堂吧。”
心中一惊,小侍的声音不对劲。他看了眼睡得如同小死的孩童,不便带他,口中应着,将床褥高高的为其搭起个遮挡,一时不会被人发现。
觉枫来到正堂,堂中混乱而危险的气息。堂上已聚了些人,有人衣帽歪斜,像是被人刚从床铺中拉起来的,正睡眼惺忪地呆呆立在一旁。一队被挂双刀的黑袍人正逐间房的赶人。
觉枫迅速整理着眼前发生的这些,这些黑袍人的所作所为大大的不详。他并未携剑,腰间仅有六枚钢针。可眼前这些黑袍人绝非道童般好应对,先见机行事,再徐徐图之。
他捂了捂胸前的诏书,又想着草屋中的孩子,此刻还不能立马离开,且再等等。
不多时,他与众人如同牛羊般被一队黑袍人驱使着再次赶回了赵氏宗祠。
此时的赵氏宗祠前,明晃晃坐着的已换成了摄政王。
赵氏宗主、州丞、紫袍道为首的三人、十几名道童七倒八斜着地跪在当场。
几人虽不能确认场上是不是摄政王,可这些凶神恶煞的黑袍人,应该是嚣营,无疑了。能驱使“嚣营”的也是一顶一的人物,今日审妖兽非但没能给三年治河不理选个“替罪羊”,反倒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乌七八糟皆抖搂了出来,无论如何无法收场,皆吓得身子抖如筛糠。
一身手敏捷的黑袍人,同样遮了面,挥着鞭子,场院间来来回回。
三人,不停歇地相互揭发罪状。稍有停歇,鞭子便要招呼到身上。
“半年前,州丞看中佃户赵二妻女。便命小人诬他偷盗了赵氏宗祠的银器。那赵二在狱中死活不认,便生生打死了。”赵氏族长颤巍巍怯声道。
“啪~”话音稍有停顿,鞭声如响雷般震颤在三人耳际。
“每年拨付的修筑大坝的银钱,半数进了小人的后宅。小人有罪万死难辞,可这半数皆要分与赵族长,小人也是无奈。”
族长听着胆寒,立马又想攀咬,一时想不起事来,急得满头是汗,看着虎视眈眈的众人,恨不能的哭出声来。这般攀咬下去,便是黑袍人饶过了,百姓也将几人撕碎了。
母子相认
越来越多人被赶到场院中,众人只是看着三人龇牙咧嘴的丑态。
不安之感愈来愈重,觉枫拼命逆着人潮,在人缝中生生又挤出些空来。
盛镜尘手指轻轻敲着圈椅,向眼前扫视过去,起身拍了拍了,迈腿待进到了祠堂。
觉枫赶忙趁机飞身上前,捉了盛镜尘腕子。
两个黑袍人抽了刀欺身上前,两片钢刀挂在了觉枫颈项之前。
觉枫恍然全没看到般,祈求道:“别这么做。”
盛镜尘抬手止住了黑袍人,示意觉枫进来。
两人进了祠堂,已有人将门掩上了。
镜尘面上潮红,眸子发亮,侧转身回脸看清觉枫,觉枫面上如画符般混沌,伸手想为他揩了,又忍住了,眉头蹙了蹙,酸涩道:“你、竟没走”
“我”
觉枫微微扭了扭头,定定注视盛镜尘言道:“人是杀不尽的,杀人不如多放出些消息扰乱视听的好。这些人大多只是看客,有私欲无恶行,放了他们吧。”蜿蜒两道汗水从额上直淌到颌下,浓重冷杉气息横冲直撞。
看着盛镜尘脸色黯然下来,怕错过了时机,觉枫唇角带了笑意,低声祈道:“求你了……王爷。”
“此事关系重大,若是其中有一人走漏风声。被朝中有心人拿去做文章,便要殃及……”盛镜尘还是头一次见觉枫真切求他,心中确软了几分。
“这世间已无妖兽‘天吴’了……”觉枫抬眸道。
“你,你将我儿怎样了。”祠堂后传来一把苍老声音,一人跌跌撞撞从柱子后扑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