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三层楼阁,屋内纱幔遮住了门户,屋内仍是明亮如昼,布置清雅,没了珠光宝气映衬,端的敦厚深沉。
屋内已有十数人各自端坐紫檀椅,每张椅旁皆有方凳,摆放茶点。
这层主事身着灰银锦缎绣袍,身形瘦削,唇上修剪精细的一捋胡须,对宾客恭谨有加,却不失气度。
“众位贵人请了,想各位来此想必已了然“密谍”之上的宝物。”主事挥动手中黄色册子,接着言道“经众位票选,最为在意地将首个推出。”沉吟片刻,主事轻吐两字:“素昧”。
老鱼听到这两字,忙将点心塞到嘴里,从椅上弹起,四平八稳地走至厅堂正中。
“各位,有礼了,在下潞州张之鱼,‘木门宗’的宗主,虽比不上各位官高禄厚,这若论消息灵通,恐怕不在各位之下。”老鱼故意停顿了下,瞧了瞧众人。
“传国玉玺、落难皇族,想来要说上三日也说不完。”“今日要说的是一味奇药,无色无味,传说这药起于上古,本为控于上古妖兽。有大成者,以血为咒,献祭于上神,施术控妖物。只是传着传着施于人身,这药可让亲者间,仇者密,还起了个名,是为‘素昧’。”
“这老鱼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谣传,故弄玄虚!要不是知道他是何人,自己也要被他唬了去。”念及如此,觉枫面上浮了些笑意。
“曾经东昌国繁盛一时,国主勤政爱民,据传,正是被人布下这‘素昧’,荒废了朝政,不消二十载便亡了国……”老鱼故意将声音压得极低,逐个去寻众人眼色。
觉枫也暗暗打探众人,这老鱼所言明明是诛心之论,一枚亡人之国的秘药,这些贵人求之作甚?
“阁下手上有‘素昧’?”座中有人沉不住气发问,循声过去,是个身材魁梧的侍从。
“非也,敝人仅是通晓其中妙处,寥寥几句便可令众位无需大海捞针,不划算吗?”老鱼自信满满,对答如流。
掌事出来打圆场,“既然都来了‘紫宸阁’便皆是生意,生意自有得失,今日不过为众位贵人牵个线,有意‘素昧’的,不妨换个名帖。”
小侍举出玉碟,碟上置了十几张老鱼的名帖,小侍逐个端于在场宾客,有意此物的便以己名帖换之。
众宾客虽半信半疑,却不肯失了这收获宝物的契机,纷纷换之。
晴暄偷偷拽了拽觉枫衣袖,满目疑惑之色。觉枫拍了拍晴暄的手,眼神透出坚定。
交换过名帖,“素昧”之事便算暂且止了。贵人们自然不能当场锱铢必较,这层宝阁里的规矩便是只通交情,不生交易。换了名帖便已算成了大半。
趁着休息的功夫,三人交换了眼色前后出了密室。
厅中仍是珠光宝气耀人眼,觉枫不时回望值守森严的四五两层楼阁,这居上两层与其他三层断了来往,全然是另一幅境界。
“小六怎得嘴噘得老高,是谁惹了小公子?”老鱼抱着拜帖,美滋滋打趣晴暄。
“本……我何曾不悦了,倒是有人恋恋不舍?”晴暄心中之言脱口而出。
觉枫听出晴暄话外之音,揽住他肩头,在其耳畔温言哄道,“暄儿乖点,回去任殿下差遣。”
暄儿秀美面容即刻染了红,耳根如烧起来般,仿若匹驯顺小马,轻轻颔了颔首。
老鱼眸中狡黠,看着两人,笑而不语。
再登楼阁
觉枫、晴暄告辞了老鱼,径直归
见到千贺之时,千贺随即迎了上来,焦急之态像是已将院子踏平了三遍,劈头便是一句,“燕茹来了……”
“哦?”觉枫神情微凛,念头转了几个来回,踏步进了屋。
燕茹头一眼便瞥见了觉枫,亦远远瞧见随在其后的晴暄。
他轻轻置下茶碗,越过觉枫,伏身跪在晴暄脚下,恭敬拜道:“微臣燕茹,拜见殿下。”
“此人与九哥有龃龉?”晴暄不明就里看了眼觉枫,紧走了几步,作势搀扶,言辞热络道:“燕大人快快请起……”
“微臣罪不容恕,愧对家国,请殿下责罚。”燕茹岿然如山,不等晴暄发问再言道:“重掖山下情报有误,‘燕客来’也为人所制……”
晴暄闪动羽睫,望向觉枫,目光碰撞旋即懂了其中意味。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燕茹料准了自己身处困境,不敢失了他这一脉助力。
“可有‘哨子’被捉了?网可还在?”晴暄踱了几步,松鹤身姿背对燕茹。
腮边半瓣梅花状印迹微微发红,燕茹秉手应道:“失了几名低阶‘哨子’,‘网’亦还在。此次‘燕客来’出事,终于揪出来奕人的探子……”
晴暄转身擎了燕茹双臂,搀扶起来,“雍国势微,奕人狡诈,大人万万不要自责。”
沉吟了片刻,再言道,“如今,唯我几人,还望众位放下芥蒂,同心才好。”说着,将觉枫、燕茹手臂拢在一处。
“晴暄拜谢了”,晴暄向着两人深深一拜。
“殿下。”
“殿下。”
觉枫、燕茹双双回拜。
燕茹抢先开了口:“殿下,近日风头暂平,总算是收着云后娘娘手谕,微臣才敢来见殿下。”从袖中掏出枚祥云玉佩,双手恭敬呈上。
玉佩中间机关打开便是信笺,晴暄展信看去。
“晴暄吾儿,可安好?吾儿大义凛然,以身允国,母后深慰。然奕国乃虎狼之地,吾儿应以保全自身为念。”
“母后,可……”短短两行,却是母后亲书,晴暄眼眶湿热,哽着喉咙挤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