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颂今安静地听着对方的安排,捏着勺子随意地拨了拨外卖盒里已经有些凉了的盖饭。
味道黏腻,上面铺的一层菜丝和卤肉也分不出颜色,比起6见深的手艺要差的不少。
沈熙在电话那头自顾说着:“明天上午九点怎么样?我开车去接你,你提前收拾收拾,我们一块去。”
“好。”沈颂今应了一声,又喝了一口配赠的蔬菜汤,没什么味道,但刚好可以解盖饭的腥腻。
“那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嗯。”
那份盖饭沈颂今最终也没有吃完,他倒了杯温水冲了冲口腔里残留的味道,上楼洗漱完后直接躺进了被窝。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床头亮着一盏灯,沈颂今背对着那束光侧躺在枕头上,打开手机翻到了和6见深的聊天界面。
里面空荡荡的,从加微信开始到现在总共也就只有十几条消息。6见深不是爱长篇大论聊东聊西的人,每次的回话都只是简短的几个字,主动找他说话更是寥寥无几。
沈颂今仔细翻了一下,对方给他过最长的一条信息是在三天前,关于自己家所在的小区住址。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颂今更生气了,点进输入框噼里啪啦就开始一顿输出,然而泄到最后又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摁着删除键又把那长达十几行的文字一个个地都删掉了。
他敲着键盘重输入【睡了吗?】
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舔狗,将三个字一个符号挨个删除。
【你不觉得你上次说的话有点儿过了吗?】
语气不太对,删除。
【说实话,我根本看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6见深看到估计不会想搭理他,删除。
【你总不会是到现在都还在介意我和韩清扬见面那件事吧?也太小心眼了……】
他仔细分析了那天6见深所说过的话,觉得这条最有可能。他盯着界面斟酌片刻,犹豫着把后半句给删掉了,之后又仔细想了想,然后整句删除。
可去他的吧!
沈颂今耐心告罄,烦躁地按熄屏幕,将手机丢到了床头柜上,顺手拍熄了床头灯。
他妈的6见深爱怎么想怎么想,老子不伺候了!
而另一边,6见深擦着头坐在床尾,看着那接二连三不断跳出的“对方正在输入”,以及十多分钟连个屁都没蹦出来的聊天界面,轻轻皱起了眉头。
第二天沈颂今起了个大早,最近他的失眠状况有所缓解,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
他收拾好,下楼吃了沈熙带来的早餐,跟着堂哥一块去了墓园。
车停在墓园门口,沈颂今抱着花束走了进去,轻车熟路地在墓碑之间穿行。
每次来这里,沈颂今都会产生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感受,但似乎从父母去世那天起,这种情绪就已经开始伴随着他了。
他其实很少想起父母去世这件事,在意外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心情都非常平静。
这种异于常情的冷静让他感到困惑和麻木,他开始排斥来到这处墓园,每次看到墓碑上熟悉的名字,抱着花束的手都会忍不住抖。
沈熙是最先现这件事的。沈颂今面无表情的脸和违和的肢体反应很难不让人担心。他转头告诉了沈怀亦,就是在那一次,沈怀亦动了找心理咨询师的念头。
然而最终沈怀亦也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口,他不确定假象戳穿会不会给沈颂今带来更大的伤害,他觉得沈颂今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他相信时间可以治愈受创的一切。
沈颂今上前献花,花束里,白菊细嫩的花瓣随风摇晃。沈熙站在原地,悄悄瞥了眼沈颂今垂在身侧的手。
好在那持续了七年,一年年如影随形的状况,到今天已经完全消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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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墓园站了好一会儿才原路返回。上车的时候沈颂今坐在副驾驶,沈熙系安全带的时候又看了他一眼。
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让沈颂今很不自在,他无奈道:“有什么话就直说,这样看来看去能看出个什么?”
沈熙也不藏着掖着,动车子,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今天状态还不错,看来心理咨询还是挺有用的。”
沈颂今怎么会不清楚他到底指的是什么:“这有什么,是人就都会变的,撞坏了脑子的更是。”
“……”
“脑子撞坏了就再也不会想东想西了。”手肘撑着车窗,沈颂今托着下巴看外面林立的商铺,自嘲道,“果然死亡才是最好的药方。”
距离他上次车祸已经过去了快要四个月,这四个月里不说别的,光是失眠就够他烦心的。
这样看来,在某种意义上生理上的不适的确可以转移心理上的困扰,更何况父母都已经不在七年了,即便自始至终都接受不了现实,也该习惯了。
沈熙盯着前方路况,没再就这个话题多说,闲聊中问:“最近有什么人联系你吗?”
“联系我?”
沈颂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理解他的意思,但还是仔细地想了想。
“哦,有啊,前几天我们专业老师办展,碰到了不少以前的同学。”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沈熙似乎不太清楚该怎么解释,斟酌着自己的表述,“我的意思是你去北城的那两个月里认识的人。你忘了,他们总不会忘,如果有联系,或许可以帮助你想起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