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的音乐播放到了一首爱情歌,温暖甜美,宛若轻飘飘的云朵,就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在他沉醉在音乐里的时候,突兀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咖啡店的店长?找我有什么事,店已经卖出去这么久了。
“是原云帆吗?”店长咳嗽了两声,声音显得有些着急,语速极快。
“你父亲去世了,催债的人找到店里来了。”
尖锐如刀的话语刺穿了他的身体,将沉醉在云端的他带到了现实,原云帆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此刻都凝固起来,手心一瞬便变的冰凉。
又是这种事,我已经要受够了。
明明在他小时候父亲还算是个靠谱的人,犯事进去又出来后就不断的欠债,即便父母离婚他和妈妈跑出原来的城市,也总有催债的会莫名其妙的找到他们的住址上来闹事。
曾经的亲情早在无尽的痛苦中被消磨,父亲死亡的消息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波澜,匆匆赶到店里,在店长同情的目光中,他看到了店铺角落处坐着的男人。
那个人很胖,黑色的西装就那样敞开着,白衬衣堪堪兜住他凸出的肚腩,皮带也没有扣紧,就那样邋遢的耷拉在一旁。
“他欠了多少。”原云帆坐到他对面,开门见山的问。
“一百万吧。”胖男人随意的靠着椅背,两根胖的像香肠的手指虚虚的夹着烟头,丝毫没有顾及他人的意思开始吞云吐雾,刺鼻的尼古丁不断的涌入原云帆的鼻腔。
“我没有义务替他还钱,我们也很早就不联系了。”原云帆被二手烟弄的鼻子难受,压抑住打喷嚏的欲望,桌上的咖啡被刚才那一拳震的泛起层层波澜,打花了他映在水面上的脸。
“父债子偿。”胖男人听着他拒绝的话不悦的抬了抬眼,想努力勾起一个微笑,将脸上的肉挤的极为奇怪,慢条斯理道,“我这人好,知道你们关系差,而且他还死了,这样吧,你替他给我五十万。”
这人想讹我。
原云帆低着头,强忍着把男人的脸打成肉饼的欲望。
像这种人,怎么会有欠了一百万只让还五十万就行的这种好心,估计本来就有五十万,甚至更少。
“很抱歉,我无能为力。”原云帆平静的看向男人变的越发狰狞的脸淡淡的说,“如果需要,我可以配合警察调查,然后把他剩下的财产全部都交给你。”
嗒。男人抽着烟的手一顿,手腕上带着的木串磕在桌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这么点事,犯不着找警察。”他重新堆起一副笑脸,显得虚伪而又狡诈,“你以前不是当过明星吗?你们明星随便就能拿出五十万吧?”
“你老爹一喝醉了,什么话都说呢。”
……真是糟糕透了。
原云帆强行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后槽牙紧紧的咬在一起,出现了微微的酸痛感。
父亲虽然窝囊,总是欠了有还,还了又借,每次上门的人都不一样,可之前来的那些人上门催债的时候根本没有用原云帆曾经是艺人这件事来给他压力,那时他还觉得父亲还算有点良心。
死了还要送我一份大礼吗?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无限开关的潘多拉魔盒,好不容易迎来了希望,又要被新一轮的痛苦和灾难掩埋。
胖男人看了看他的表情,将手机调到通讯录新建联系人的界面,无声的推了过去,看见原云帆拿过去输了自己电话号码后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胖男人摇摇摆摆的离开了,原云帆再次向被卷入无辜事件的店长道歉并帮人收拾好刚才被碰乱的桌椅后,推开门踏入黑暗的街道。
等他回到家推开门便看着母亲正弓着腰找什么,客厅的灯光比平时暗了许多,一闪一闪的。
“云帆啊,回来了。”许琴见他进门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舒了一口气,将新灯泡交给他,打量了一下儿子的身高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等你回来换灯泡呢。”
这事他干过不少次,三两下便换好了,和母亲一起坐到沙发上,默默用牙签插了一块桌上切好的菠萝。
“今天是和那个楚乐小朋友出去吗?”许琴瞄到他随意放在沙发角落的袋子里露出的兔子耳朵,忍俊不禁的笑了笑,“你还会买这个?”
“看着好玩,就买了。”原云帆拿起袋子里的兔子耳朵,面无表情的带上将头转向妈妈,成功的把她逗笑,“而且我们也不小了。”
“和我比都是小朋友。”
看着妈妈轻松的表情,原云帆张了张嘴,开口叫了她一声。
“妈。”不知道是不是表情太严肃,许琴看着他的脸缓缓收起了笑容,眼中带着一丝不知所措。
“怎么了?板着个脸。”
刚换上的灯泡白的刺眼,映在金属制的水壶上,原云帆看了一会自己在水壶上的倒影,拿起水杯给妈妈倒了一杯水。
“爸死了。”他看着许琴怔松的表情,笑容温暖,“不会再有人找上门来了。”
许琴的脑袋蒙蒙的,将这句话在脑海中过了两三遍,一脸恍惚,
“你是,怎么知道的。”
“啊,那个啊。”原云帆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饰着脸上的表情,“警察来找我了,去确认了一下,他生前欠的一些钱用他的遗产补上了。”
“所以,一切都结束了。”他一字一顿的慢慢说,看着母亲眼眶泛红哆哆嗦嗦要站起来的样子,上前扶住她的胳膊。
丈夫曾经带给她的幸福时间寥寥无几,此刻听到他的死讯许琴只觉得内心畅快,还带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