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殷长亭沉痛的闭眼,昔日少年已经长成一派之主,他终于狠心将重担分给他些许:“恐怕萧笙才是旋涡的中心,浮屠宫握有大铭宝藏的秘密。当年大昭命悬一线,六门派北上夺经只为给李氏王朝续命。前一阵浮屠宫在永州再遭朝廷围剿,仍是因为此事。以萧笙和了然的关系,本应是皇宫的贵客,他此时被囚,我担心皇上所惦记的还是此事。”
盛俊堂讶异的瞪大了眼。
“你要知道,宝藏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殷长亭的忧患呼之欲出:“事情到了连你我都知道的地步,就不再是秘密。不止是皇上,还不知有多少人盯着。”
“这……”盛俊堂看着杀红了眼的叛军,担心他们也要找萧笙麻烦,急道:“那我们一定要先人一步将他救出来!”
“救……”殷长亭叹道:“我担心的另一件事,就是萧笙的身体。我不仅担心他现在无力自保,更担心他时日无多。”
时日无多!
盛俊堂彻底被吓坏了,一时间接受无力,忘了呼吸。
就在此时,有炎苍的弟子扣门,急道:“掌门,来了好多人找您!都是附近百姓。”
殷长亭连忙携盛俊堂下楼。只见客栈的堂屋里和院子里都已经被乌央乌央的人挤满了,男女老少哭成一片,一见他出来,都争先恐后的喊着:“殷掌门,救命啊!”
机灵的掌柜很热心,才愿意放这些百姓进来,这会连忙凑过来解释情况,道是:“叛军大举进攻光明门,攻了两个多时辰还未能破门。城墙上的神武军不断用箭矢、火油、滚木攻击攀附城墙的叛军,叛军死伤惨重,于是挨家挨户的搜刮百姓,要押着他们上前线去做人盾。”
“简直岂有此理!”盛俊堂年轻人火力旺,气得一掌拍在桌上,一张木桌顷刻迸裂成四散的木片。
百姓见识了这帮人的能耐,更觉得报对了大腿,更爆发出一片“求大侠救命”的哀嚎。
掌柜继续道:“附近的街坊知道江湖上有头有脸的炎苍派掌门投宿在此,一商量就都找来了,想请求您的庇护。”
几十名炎苍派弟子身着统一的劲装,都围在掌门身侧,各个精神焕发,器宇轩昂,看起来非常可靠。
殷长亭思忖一番,点头道:“大家不必惊慌,炎苍派在此,自会护你们周全。”又扭头冲盛俊堂道:“盛掌门,殷某请你将六壬的人也带过来,要与上万的叛军对抗,我带的人还是太势单力薄了些。”
“说什么请求!”盛俊堂拍胸脯道:“除暴安良自然也要算我一份,六壬全门今日听候殷掌门差遣!”说罢从人群里挤开一条路,消失在夜色中。
不多时,盛俊堂带了大部队折返回来,六壬的人浩浩荡荡,比炎苍的人还多,在院子外围了一圈。百姓顿感安心。
可殷长亭仍旧愁眉不展。江湖门派对上正规军,总归不是对手。可若让他弃眼前这群百姓于不顾,良心上又实在过不去。虽然目前他目光所及处还不见叛军过来,可危机仍在靠近,他们被搜出来是迟早的事。
一串马蹄声靠近,殷长亭不禁寒毛直竖。
他再侧耳倾听,又安下心来。这些马儿过于轻快,背上驼的当不是披着盔甲的军人。
可若不是叛军,那又会是什么人?
马蹄声越来越近,谜底即将揭晓。跑在前面的人把斗笠一掀,竟是谢大哥!
殷长亭惊道:“你不应该在流明么,怎会来京城?”
那日了然帮谢大哥三人写了拜帖,说这三人侠肝义胆,可惜没个去处,请殷长亭安排他们帮着做点事。殷长亭一见谢大哥在江湖里摸爬滚打多年,稳重而不圆滑,聪明而不尖巧,带的两个朋友又极有个性,各有所长,于是顺手将他们三人打发道人心惶惶的流明派去做思想教育工作。
谢大哥旁边的陶胖子一指身后的众人,只道:“炎苍和六壬齐聚京城,居然不通知流明,他们坐不住,觉得被名门正派排挤,于是也吵着要来。”
“晋中离京城近,我路也熟,便擅作主张把他们都带来了。”谢大哥接过话茬。
殷长亭一看他身后足有几百号人,错愕道:“都?”
哎……若今晚折戟,世上恐怕就再无流明了。
殷长亭无力的招呼那几百号人下马,只道:“来都来了,正好有一场硬战要打。今夜,我们要从叛军手里保护这群百姓,劲敌当前,大家不要各自为政,注意组织纪律。”
“是!”
“好!”
“知道了!”
人群中响起一串叽叽喳喳的应和,殷长亭顿觉受挫。流明擅长轻功,本就孔武不足,加上林陌尘的事一闹,更加元气大伤,这群人看起来都焉巴巴的。忽然,不知谁说了一声:“我们现在没有掌门,今夜全听殷掌门的!”
“对!听殷掌门的!”
这一声总算是整齐了,殷长亭稍觉心安。安排着他们将马牵开拴好,而后安静潜伏在夜色中。
盛俊堂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揶揄道:“殷掌门,今日你就是武林盟主啊!”
殷长亭虚弱的瞪他一眼,没好气道:“就剩门派两个半,还提什么武林盟主。”
盛俊堂心虚讪笑,低头喃喃道:“总会好的。以后……会好的。”
马蹄声再起。这次的步伐要沉重得多,混着甲胄碰撞的声响。
他们不似流明的低调,随着马蹄声的靠近,带来一片火把摇曳的光芒。
那领头的发现了客栈的据点,精致勒马走来,只道:“我说怎么家家无人呢,原来都聚在此处!也好,省了老子一家家搜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