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晋琅琊王虽是个出家人,干的事却是一件比一件糟心。在被册封的第一天,便深夜携友人爬上城墙纵马嬉戏,守城的龙武军狼狈迎驾,受尽折辱,军威尽失。
若这还不算糟心,放心,还有别的猛料。琅琊王夜宿京城第一妓馆燕春楼,同时包下春夏秋冬四大花魁,让其他客人败兴而归。
更有甚者,相传当晚有七名壮汉不满琅琊王的霸道行径,一起闯进包厢要与之理论,却反被暴打出门,个个鼻青脸肿。
恣意妄为,狎妓纵欲,争风吃醋,伤风败俗……至此,琅琊王的名声从问世的第一天起,就彻底坏了。
了然一脸懵懂的回宫时,皇上那张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已经沾染了怒意。他其实不相信了然会干出这些荒唐事来,可此事已经传得京城人尽皆知,丢的可是皇家的脸面。
了然茫然面对他的怒火,不时眨一眨他黑而亮的大眼睛。
“你们昨晚……”白晔揉着突跳不止的太阳穴,尽量冷静的问道:“夜宿燕春楼了?”
“嗯。”两人一块点头。
白晔痛恨他们的不知悔改,追问道:“可见了燕春楼最负盛名的春夏秋冬四大花魁?”
“见了。”两人道。
“是否各个是绝世美人?”白晔讽刺道。
了然诚恳道:“天下美人云集京城,她们确实是个中翘楚,风姿绰约,各不相同。”
“所以还为了美人争风吃醋,和旁人动起手来?”白晔步步为营。“那没有!”了然有一说一:“虽然是和几位大哥过了招,但并不是为了美人!是他们非要挑战一僧和双刀的绝学,我才不得不应战,且并未伤他们性命。”
白晔的面色稍霁,又指出疑惑之处:“那他们怎么知道去燕春楼找你?”
了然并不想再给海棠招惹麻烦,含混道:“巧合,巧合罢了。”
白晔微微蹙眉,心知他不想细说,只好问起另一茬:“你们在城墙上策马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这事确实惭愧,若不是为了哄阿笙开心,以了然的脾性断做不出这么张狂的事情来。和尚想了想,咬牙道:“此事确是我做得不妥,太过得意忘形。”
“是我要去的。”萧笙凛然插话。在九五之尊面前仍然稳稳端着浮屠宫少主“爱谁谁我都不爱搭理”的架子。
了然连忙拽了拽他的衣袖。
他们的小动作全被白晔看在眼里,复杂的情绪席卷了帝王幽深的心,他颓然在椅子里陷得更深,叹道:“罢了,罢了……”
了然欣喜的看着他,以为这事就算完了。
可白晔接着说:“京城不比江湖,不是你们可以仗着一身武艺率性而为的地方。人言可畏,早告诉你们行事要低调,身后有很多双眼睛看着。昨晚你们不知天高地厚的一闹,再被别有用心之人加以扭曲宣扬,不管真相究竟如何,琅琊王骂名反正是坐实了。这些全都需朕来帮你们收拾。”
白晔从密报和折子里挑了两份说话最难听的递给了然,满意的看着他瞠目结舌的模样,沉声道:“说的虽不全是事实,此事却也是因你而起。接下来会愈演愈烈,你们就乖乖在宫里禁足吧,萧笙好好养病,你也静下心来看点书,不要再出去生事端。”
萧笙和了然面面相觑,这是被禁足了啊!
葛氏的大少爷葛朗听闻此消息后乐不可支,兴致勃勃的找亲爹分享,将了然划为“可以结交”一类。
葛太傅一生英明,一直将国家财政大权捏在手里,让白晔二十年来奈何他不得,并将最宠爱的独子葛朗扶上户部尚书的高位。
可惜这个葛朗,却是个爱玩的,经常流连花街柳巷,贪多少回来他都能败完。
于是葛老看着三十多岁的儿子笑得像个傻子,怒问道:“怎么,你还想邀他一起逛瓦肆不成?”
“一起逛瓦肆有何不可?让我把美妾送他都行!”葛朗止住笑:“爹!儿子没在和您说笑,我和您老说正事呢!”
“您想啊,皇上翅膀硬了,连吏部都敢动,您近日不也唏嘘担心他动到咱家头上么?我当他千辛万苦寻回来的宝贝外甥有多老实,值得他衔在嘴里护着,封了王也不另辟府邸,要把人圈在宫里养。”葛朗拍着滚圆的大肚子:“既然这琅琊王是个爱享乐的主,那还愁不能拉拢么?他以前走江湖没见过好东西,金钱美女,咱家有的是!保管他看花眼!”
葛老的表情稍稍缓和,心道这儿子总算开始上道了,于是难得有兴趣与他说得更深。沉声问道:“那你可有想过,皇上为何破例把他的宝贝外甥留在宫里?”
“还不是防着我们拉拢!”葛朗不屑:“他不远万里带回来个书呆子做吏部尚书,看来是真的急眼了,哪会舍得宝贝外甥也和我们搞在一起?”
“这只是其一,”葛老沉声道:“其二便是,皇上已过四十,膝下却无一位皇子,白氏全族也无旁支。他将外甥留在宫内,没准是……”
“他要收义子!”葛朗惊道。
“义子也可,驸马也可,他既有白氏血脉,又有一身武艺……加上皇上对承钰公主割舍不下的感情,”葛老捋着花白的胡须,忽而怒目圆瞪:“你还想邀储君逛瓦肆?”
葛朗咽了咽唾沫,不甘道:“储君又如何,他只要是个正常男人,我就能戳中他的软肋!”他凑到亲爹膝下撒娇:“若这天下真要传给他,我们趁早将储君拉拢,不也再好不过么?”
“你可长点心吧!”葛老恨铁不成钢:“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是皇上属意的驸马,你给他送美女,不是找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