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熙岚和了然没差几岁,为何自己对两人的期望完全不同。
究竟是对了然算计得太多,还是对熙岚溺爱太甚?
“父皇,父皇!”熙岚不依不饶的扯着白晔的袖子,得知了然逃走不全是避着自己,瞬间又迸发无穷的斗志,只道:“你就告诉我嘛,表哥为什么生气走了?”
皇上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不愿再聊此事,故意转移话题:“正好,你既然长大了,帮爹爹办点事吧。”
“嗯?”白晔突然转移话题,熙岚猝不及防,一脸懵懂的看着他。
“南平县出了点事,何刺史正要赶去,”皇上严肃的看着她:“我不便露面,还要靠你带着羽林军跟过去。”
“我不去,”熙岚噘嘴:“羽林军该去找表哥,去什么南平。”
“哎,”皇上谆谆善诱:“刚才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又这么任性。”他摩挲着爱女的一只纤纤玉手,恳切道:“熙岚,若是了然在,朕就放心让他去了。既然他不在,你也能替他做好的,对不对?”
皇上发现了然才是制服熙岚的法宝。果然熙岚只略微思索,便乖乖同意了:“好吧……”
何刺史已经上了马车,刚刚徐徐开动,忽然一个急停!
“怎么回事!”何刺史扶着险些甩掉的乌纱帽,掀开帘子爆喝。
他看见公主的千金之躯挡在车前,生生把一句“哪个不长眼的”咽了回去。
“何刺史,”熙岚笑眯眯的看着他:“听闻南平县出了乱子,本公主很担心你的安全,不如派三百羽林军与你同去?”
“这……”何刺史在大冬天冒出一头冷汗,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垂死挣扎道:“羽林军是皇上的亲兵,若由他们给微臣护驾,名不正言不顺,微臣获罪事小,有损君威事大啊。”
“没关系,”熙岚眼中的狡黠一晃而过:“本公主与你同去。”言毕不由分说也转身上了马车。
此后的数个时辰,从永州城一路走到南平县,何刺史都在马车里如坐针毡,也不知是被颠的还是被吓的。
南平县城大门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羽林军费了好大劲才破出一条道来,将公告栏上贴的东西揭下来。
何刺史大概知道那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可惜他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张要命的纸被送进公主所乘坐的马车。
尹县令虽是由吏部任命派遣,可是他在南平干的那些糟心事,他身为永州刺史多少有渎职之罪。更何况,他并非完全不知情,只是因为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不得不睁只眼闭只眼。
一行人揭了罪状,继续往县衙走。那架马车的窗帘和门帘拉得严严实实,何刺史看不见公主的表情,他猜想定是不太好看。可越看不见便越紧张,一会心存侥幸自我安慰公主年纪还小,不会有多么强硬的手腕,事态有挽回的余地;一会又担心公主的脾气风风火火,该不会就这样捅到皇上那去把。
越想越没底,隆冬九寒天里汗湿了衣襟。寒风从马车的缝隙里透进来,更是吹得他整个人都在抖。
若是他知道此事皇上正捏着那几张纸气得发抖,定会直接吓得背过气去,倒省去这些生不如死的折磨。
皇上的脸色先红后青,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了一个怒发冲冠和面如死灰的过程。他一直知道朝堂上一片污浊,却不想地方上沆瀣一气,脏得更彻底。
白晔对独女一直都是慈爱宠溺的,熙岚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虽然她也被气得不轻,随时准备破口大骂,可一见父皇的神情,她心里的恐惧便盖过了愤怒,吓得不敢说话。
皇上阖上双目,深呼深吸,竭力平复翻江倒海的情绪。良久,只发出一声叹息:“他们怎敢如此对待朕的子民……”
“父皇,这样的狗官,全砍了不就好了?”熙岚仗义执言。
“砍?”皇上冷笑:“哪里砍得完,你砍了这几个狗官,那几个见着对手倒霉,又该弹冠相庆了。就算你把他们都砍了,吏部再选一批出来,还是一样的。”
“那就把吏部的杨大人砍了,换个好人当尚书!”熙岚想用最朴素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
“你又哪里知道杨大人后面是谁?”皇上终于亲手将为爱女营造的桃花源剖开一道裂缝,让她窥一窥外面的肮脏:“朕砍了杨大人,他们又会塞过来邓大人宋大人,还是他们的人。”
高大英武的九五之尊闭目凝噎:“什么天子门生,朕除了你,哪还有自己的人……”
“父皇……”熙岚被他流露的哀伤和悲憾感染,小心的拥住白晔魁梧的身躯,不甘道:“那我们就拿杨大人没办法了么?”
“不,必须要拿他!”皇上低喝道:“既然有人捅开了这层窗户纸,朕也不能再装没看见!民怨滔天,便是朕的东风!”
他抱紧了熙岚,唯恐在这场狂风骤雨中,连唯一的孩子都保不住。
皇族,九五之尊,万金之躯,宛若笑话。
牢狱里迎来了空前绝后的贵客——繁嘉公主亲临。
尹县令和王员外已被关了两天,其间滴水未进。他们一个背上有碗大的烫伤,一个头疼未止,都病得昏昏沉沉,又遭受这样的灭顶打击,俨然已经精神恍惚。
他们忽然见了一个高挑颀长的女子剪影,还以为是李夫人又回来了,当即吓得抱作一团嚎叫。“李夫人!饶命啊!不要杀我!”
“李夫人,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调戏民女了!”
“李夫人,我有罪,我都认!您给我笔墨,我都愿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