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杂的马蹄声带起山峦的共振,不知究竟来了多少人。
往事千头万绪,像是永远解不开的结。才解开了容安的秘密,又扯出大昭的国运。萧笙清楚,没有任何一个江湖门派能有如此阵仗,眼下中原武林凋敝,再也凑不出当年夺经的六大门派。这样的动静,只有可能是朝廷!
无影剑再厉害,以一敌百已是极限,个体的力量又要怎么同国家抗衡。
“宫主,”萧笙背向萧艳殊,沉声道:“我已是将死之人,你带着叶虚经和林叔先走吧。我们浮屠宫栽在朝廷手里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萧艳殊绝望远眺,看见神武军身上的甲胄在阳光下反射出夺目的光晕,连成一片无边无际的金光。
萧笙趁她失神,撩剑转身,直指萧艳殊的咽喉,爆喝道:“走啊!非得两个人都死在这么!”
老虎发威
熙岚惊魂未定,一面大口灌茶水,一面语无伦次的形容今夜的惊险。皇上本想屏退左右,好好哄哄这大难不死的丫头,可熙岚一手抓着父皇,另一手却不肯松开了然,三人只好一齐挤在马车里。好在这马车比一般马车宽敞,倒也不显拥挤。
“父皇,儿臣此次出宫历险,可谓九死一生,全靠着表哥武艺高强,悉心保护,才能平安到现在。”熙岚虽是与父皇说话,身子却不住往了然身上靠,搞得正襟危坐的年轻和尚好不尴尬。
了然长得肖似尺素,又有玉钗为证,皇上只看一眼便确认了他的身份。
皇上暗自打量着他,暗道:内力强劲,一表人才,坐怀不乱,对公主没有半分迎合之意,面对九五之尊也不见惊惶,这年轻人不简单!
他浅饮一口青茗,不回应熙岚投诉的神武军十八宗罪,反而和了然唠起家常,问道:“了然师父的母亲是叫尺素?”
了然早已神游天外,一腔心思都在挂念萧笙,根本没听熙岚叽叽喳喳说了些什么,听闻皇上问话,才轻轻点头,坦率道:“是。”
皇上追问:“你可知,她是什么人?”
庙里那些扯不明白的关系了然也不知从何处开始解释,只好简明扼要的回答:“贫僧不知,只听爹爹叫她尺素。”
皇上不愠,提示道:“熙岚既然叫你表哥,那你的母亲是熙岚的什么人?又是朕的什么人?”
了然强行从脑子里打扫出一块渺小的空地来思考,这才将亲戚关系掰清楚,恍然大悟的惊呼:“我娘是熙岚的姑姑,所以……”
“没错,”皇上满意的点头:“尺素是朕唯一的妹妹,承钰公主。”
“这……”了然瞠目结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是皇亲国戚。
“尺素失踪已有二十年,朕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也不知她何时嫁的人,不知了然师父的父亲是何许人也?”皇上欺负了然毫无城府,故意不提尺素被人掳走的细节,想试探他的反应。了然神色无异,坦然道:“只是个乡下和尚,法号摒尘。”
皇上错愕:“尺素嫁了个和尚?”
了然尴尬的笑笑。
“父皇!”熙岚被冷落在一旁,不高兴的噘嘴打岔:“以后让表哥带你去寻姑姑就好了,今晚能不能先帮我教训神武军那个焦都尉!他竟敢不听儿臣的号令,还把我们关起来!”
皇上意味深长的笑笑,只道:“熙岚,你年纪还小,朝堂上的事情不要插嘴,父皇自有考量。”
“什么嘛!”熙岚将头扭到一边去发脾气,只道:“反正就是连焦蚬都不能砍呗!”
皇上只道这丫头被惯得无法无天,又心直口快,以后怕是要惹麻烦。却见了轻轻然拍了拍熙岚的胳膊,驾轻就熟的哄道:“熙岚,上天有好生之德,焦都尉除了失礼,也未真的伤害你,罪不至死。你既然是公主,能对旁人的生死予取予夺,今后说话更应该谨慎,不要动不动就要杀要砍。”
“好嘛,”熙岚撅起的小嘴瞬时放下,顺势靠在了然肩头,娇笑道:“我都听表哥的!”
了然不动声色的要把自己肩膀抽出来,熙岚却早有经验,像块牛皮糖般粘的死死的,身体柔弱无骨,全靠了然撑着,了然若敢再退,便作势要化成一滩泥栽倒在他怀里。
这丫头的心思藏不住,皇上全看在眼里,审视了然的眼神又郑重了几分。没想到短短数月,传说中“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繁嘉公主,竟被他驯得服服帖帖。
“皇上,”了然突然开口,正色道:“贫僧有一事相求。”
皇上终年不改颜色的脸上难得堆砌出一个微笑,只道:“我既是你的舅舅,跟我有什么客气的,说罢。”
了然斟酌开口:“方才熙岚也提到,神武军的焦都尉将我们困在府衙内,连夜去围剿浮屠宫。贫僧想问一句,这是否是皇上的旨意?”
皇上沉吟道:“不是。朕不知有此事。”
了然姑且信了自家舅舅,又见他欲言又止,不干不脆,也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不是皇上开金口便能解决的,看来皇上的权威不如他想见的那般强大。
了然心里没底,也不敢强逼皇上,又道:“实不相瞒,贫僧有一位好朋友,名叫萧笙,正是浮屠宫的少主,眼下也在永州。神武军此举,很可能波及到他。”
“父皇,萧公子也保护过儿臣!”熙岚瞅准时机插话,为了然助攻:“儿臣有一次遭贼人劫持,就是萧公子带着伤冒死救下的!”
既然救过熙岚,皇上心头一暖,对素未谋面的萧公子生出了感念之情,示意了然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