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呢?
pg要给战队打一针强心剂,刚花大价钱买了个韩援,同样是打中的,新鲜出炉的世界冠军,合同上价格比他多了三个零。
下半年的首发大概是告吹了。
但作为青训营一直备受关注的好苗子,虽然籍籍无名,俱乐部也没把他就地放生的意思。
pg是一家行业涉猎很广的传媒公司,电子竞技只是这家公司最有名的一个分部。会议室里,不知哪个分部的经理开头第一句是“别担心,是好事”,第二件事是给他递了个新合同,没等任何人发话,简明扼要介绍了一个直播平台合作企划。
经理告诉他:“你是pg唯一入选这个企划的,名单里的其他主播备选都是cots退役名将,以你难得的外形,以及你游戏id在玩家里的基础名气,签了这个,下个千万级网红就是你。”
“是个好机会,有些选手打上十年职业,也不一定有你做这个一年成功。”
教练就在一边,没什么多余的解释,不管是因为年纪还是所在位置,这些人都很少对一群涉世未深的青训生做什么解释。
但俱乐部的意思很清楚——中单首发已经有人了,电竞天才这里不缺,比起你未来的竞技价值,我们更看重你现在一目了然的、变现更快的商业价值。
把他的转职安排得明明白白。
走出训练室,门外赵冲以为他又遇上了什么好事,照例阴阳了几句,责问他离席不向队长汇报。
二队的人都不明白队长一个玩上单的,闲着没事干嘛天天盯着他一个打中的找茬,平时一把训练赛,中单支援五次发育路但只支援了四次上单都要被赵冲揪住计较一通。面对这些无厘头的计较,他倒也一直没当回事,矛盾从没出现在明面。
但脾气再好的人也有心烦时,他没像往常那样搪塞哄人,眼风都没给一个就走了。
分路没有高低,职业没有贵贱,关键只在于被安排的人想不想做。
青训合同本来就只签了半年,下礼拜就到期。pg作为老牌电竞豪门,向来被年轻天才们趋之若鹜,非特殊情况,没什么自降姿态的绑人条款。
那杯咖啡就是他第三次说“不续约”时飞起来的。
许久没听见回答,余历回头,见一言不发的人放慢脚步落在了后面。
他双手插在兜里,视线落在某处,被风吹乱的头发,背光安静的侧脸,一双眼睛因为瞳色浅加睫毛长,看个垃圾桶都显深情款款。地上影子拉得长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一幕动画cg走进三次元了。
风吹时他眼皮一垂,一个电影级黯然神伤的特写就来了。
余历不由皱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旁边小卖部敞着门,门口坐了个小学生,正在那津津有味舔雪糕。
“什么事呢?”奚月礼挑了个说来话最短的事,“宿舍里我才挖了半盒的雪糕被偷了,队长赵冲干的。”
余历翻了个白眼,翻掉自己眼睛上的十层滤镜。
走进小卖部,打开冰柜门,“说,要哪个。”
外卖是余历拎的,行李袋是他背的,雪糕也是他买的,奚月礼单手插兜点评了一句好甜,散着步跟他往家走去。
半路又从余历睡裤里摸出他的手机,瞧了眼时间,顺便给刚刚的外卖小哥点个五星好评。
盯着余历纯黑的屏保看了三秒,他打开相机,在夕阳柳树里找到角度,咔嚓拍了一张照。
递过去给余历看,“这是什么?”
余历伸头一看,“帅哥,合照。”
“还有呢?”
余历:“夕阳红。”
“还有我在pg逝去的青春。”说着把这张照片设成他的手机屏保,满意地看了看,“每天早上起来,对着你的屏保默哀三秒哦。”
“得,全当是我小学抢你冰棍还的债。”
余历想刨根问底顺带安慰的话都咽了回去,转而问,“晚饭吃什么?这点不够吧,我来点外卖。”
“外卖吗。”奚月礼想了想,“在这住半年了,你是不是还没给厨房开过火?”
怎么个开火法?不出意外,余历做饭他点单。
来到楼底下,他果然对着一层层下来的电梯开始点单:“白灼大虾,清炖鲫鱼,番茄炒蛋……”
奚月礼上学早,余历小学开始跟他同班,大了他足足两岁,从认识到熟识,全靠对方被抢了冰棍也不生气,反而哥哥长哥哥短跟在后面嘘寒问暖,这交情才建立起来。
后来才知道这是个裹糖衣的倒霉炮弹。他从小生得好,更要命的是还知道自己生得有多好,管谁都是一顿嘴甜加酒窝套餐,“余历哥哥”才不是什么魅力无限被小学生另眼相待的特殊人物。
如果他的人生是一款galgame,那么周围npc的好感度简直信手拈来,包括但不限于学校里老是逮他迟到早退的保安大哥,小区里管谁都要教训两句的物业大妈,以及对着亲儿子棍棒齐上、却对着他宝贝来心肝去的余历全家。
奚大少爷自己的父母早早离异,各自组建了新家庭,常年不管不教,只有个保姆阿姨和司机师傅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因为同校同小区,渐渐便养成了来余历家蹭吃蹭喝的习惯。
余历掐指一算,算出奚月礼一米八的个子里得有一米五都是他喂出来的,肩膀每次被他胳膊沉沉一挂,都觉得这些年自己称得上一句父爱如山。
现在,听着逆子菜单越报越长,就在这父爱再次濒临极限的时候。
“……排骨炖南瓜,枫糖布丁——都是你爱吃的,没记错吧?”奚月礼却重新凑了过来,一边酒窝对上他的臭脸,“前几天刚发现一家店,应该合你口味,我留了电话,我来点。”
呵,余历冷笑。他姐他妈他奶奶会对这一套晕晕乎乎,他还能没点免疫力吗?
当下就是一掌把他的脸拨开,掏出手机开始买菜,“吃什么外卖?能健康吗?在我家只能吃我做的满汉全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