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头盖脸的一顿问,再配上他这火急火燎的语气,不管有事没事,被问的人都得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摊上什么大事了。
奚月礼反思了下,确定自己人还在,天没塌地也没震,就是耳朵被他喊得嗡嗡的,“你先喘口气,把这些问题分个轻重缓急?”
“最重要的是晚上还有训练赛,这节骨眼上的训练赛,你懂的啊,你不来吗?”
“原本是要来的。”奚月礼停进一个树荫里,看了几秒脚下蚂蚁搬家,才说,“但教练让我训练暂停一个月,回家反思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教练那德行,专业捧赵冲臭脚,跟这俩人较什么真啊?”
祁元没那么急了,主要因为电话那头语气如常,“回家反思”被他说来像是“放了个假”,估摸着不是什么大事。
“不管怎样,先跟教练服个软,回来再说呗。有什么糟心事我们关上门讨论,我帮你骂一骂,骂一个小时!”
奚月礼听笑了,一边笑一边夸:“你可真是个解决问题的小天才。”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事情说来话长,想着怎么跟祁元长话短说,又听那头传来稀稀拉拉的键盘声,熟悉的背景音把他扯回神。
“你人在哪里?”
“训练室。”
奚月礼肃然起敬。
这大嗓门还真在人来人往的训练室闲扯这些,哪天他们忤逆教练不敬队长的流言彻底传开了,祁元每一通大声嚷嚷的电话都不是无辜的。
“要不你先回宿舍再跟我打电话?”
“干什么?”
祁元不服,声音还更大了。
“我们就不能讲点悄悄话吗?”
“啊?哦。”祁元应了。
一回头,声音和脑袋一起放低了,“不是,怎么都在偷听啊……有病吧这群人?”
说完又抬高声音,向整个训练室解释:“跟月礼打电话呢,我劝劝他。”
“能行吗?”有队友问。
祁元一点头,满脸稳重说:“我俩谁跟谁,肯定劝回来。”
好自信的发言。
奚月礼剥了两颗糖,自己嘴里塞一颗,脚下搬家的蚂蚁分一颗,正打算听听他要怎么劝呢,那边祁元一开宿舍门,看到空空如新的宿舍。
满脸稳重顿时没有了,“你怎么连枕头被子都收柜里了啊!”
“才发现吗?键盘鼠标也带走了哦。”
“不是吧你还真走啊?”
祁元这才意识到大事真的不妙了,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他已经把他“转投别队,赛场相见,昔日队友竟成对手”等一系列后续都脑补完了。
当下嗓门也不压了:“你到哪里了!?你给我回来!我因为你换的位置,为了配合你去玩的打野,你现在要拍拍屁股甩掉我?”
奚月礼拉远手机,感觉最后一句控诉有点熟悉,仔细一想,这不是昨晚八点档电视剧里的台词吗?
人类的悲欢并不共通,那头祁元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这头他却被祁元堪称魔术的前后变脸再次逗笑了,“这么凶,你就是这样劝人的?”但高情商人类现在是不能笑的,“挨训的是我,被赶的也是我诶,你在怪我吗元元?”
“……对不起。”
祁元下意识在他的昵称里道歉,团团转上几步,三秒内又变了个低声下气的嘴脸。
“我不是这意思啊,我的意思是……你别走啊,你走什么走?马上一队中野退役,我们就是板上钉钉的首发,教练和赵冲算什么?整个pg青训,走谁都不会让你走啊。”
“等我们打上比赛就好了,这几天忍一忍,就当是伺候老年痴呆的大爷和他的低能孙子了,之前不都这么过来的吗?”
推门声和椅子拖动声接连响起,祁元的手机终于被抢了——“低能孙子”再也没法装聋了,他听不下去了。
“……别!冲哥!”
队长赵冲本来想先掐电话再算账的,不巧听见电话里奚月礼叹了口气:“……可我今天不想伺候了。”
这下子算点了炸药包,一瞬间赵冲的唾沫星子仿佛能隔着电话喷来。
“谁伺候谁?啊?整个二队还不够围着你奚大少爷转吗?训练期间说走就走!你尊重过我这个队长吗?你他妈伺候我!?”
来了来了,赵冲式对话重点:尊不尊重,服不服气。
奚月礼嚼碎嘴里的半颗糖,顶着个大太阳,琢磨了下电话那边的火气。他当然知道该怎么服软灭火,也知道该怎么火上浇油。
于是他对着头顶太阳笑了笑,改口道:“行吧,少爷我不让你伺候了。”
接下来的骂声没听到,手机屏幕一黑,没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