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些日子里不是去崇文馆格外早吗?”
洛黎笑着说,“因为我在附近认识了一位郎君!”
“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位郎君了吧?”
云渺弯了弯唇角,“我就说你这几日神神秘秘,原来是遇上了心上人!”
“倒也不是心上人”
洛黎想了会儿,又笑起来,“不过见到他,我心里就欢喜。”
两个女孩一路笑笑谈谈,马车很快停在了云府前。
云渺从马车上下来,在府门口向洛黎道过别,然后抱着满怀的药材往自己的闺阁里走。
经过弯弯绕绕的石子路,踩上方木搭建的台阶,云渺提着一角襦裙的裙摆,停在楼梯最高处的那扇漆木门前。
她推开门,大声说:“我回来啦!”
风无声地涌来,吹起她的裙角。
她怔了一下。
房间里空空荡荡。
悬挂在床边的帷幔微微地晃动,旁边的博古架上放着捣药的小杵,下方的案几上搁着一个白瓷碗,碗里的汤药已经凉了。
倘若不是散落在床上那些沾着血的包扎带,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房间里的少年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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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落满霞光的宫城内。
内侍监余照恩处理完一应事务,从侍奉天子的太极宫离开。
他在宫人居住的掖庭宫里换上一件宽大黑袍,然后悄无声息地前往宫城北边一处隐蔽而偏远的偏殿。
被尊称为“余公公”的内侍监余照恩,是帝座前最显赫的侍臣。他是北司宦官的领袖、手握金吾卫兵权的大将军,当他在文武百官面前出现的时候,须发皆白、笑容可掬、和蔼近人,是一位谦卑而温和的老者。
然而当他穿上这身黑袍的时候,他的气质顷刻间变得森冷,犹如一只寄身黑暗里的枭。
推开废弃宫殿的破旧木门,穿过堆满灰尘的长廊,他停在一扇竹木雕花的屏风前,拢袖深深作揖。
“三殿下。”余公公沉声道。
屏风后摆着一张檀木长桌,正上方是斜开的菱花窗。一束又一束光柱投洒在地板上,飞舞的尘埃在光柱之间沉落。
一个穿锦袍的少年撑着一只手斜坐在桌上,漫不经心地抛着一枚梅花铜钱,以六爻之法卜算吉凶。
铜钱抛起又落在桌上,“啪”地一响。
“近日的卦象都很奇怪。”
他轻声说,“我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殿下昨日参与了那场黑水寨与南乞帮之间的江湖械斗么?”余公公问。
“那场械斗是我引发的。”
谢止渊淡淡地说,“双方都损失巨大,至此已经结下血海深仇。”
“那么一切还在按照殿下的谋划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