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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乔想起梦里许明砚追着许子睿给他擦头发,吹头发的情形,目光盯着明明灭灭的烟头儿,没吭声。
许明砚想起高秘书的话,心里难受,不要说孩子要补偿,要他的命,他也舍得。
他总是伤害他自己最不想伤害的人。
当年他不想祸害周雅,兔子不吃窝边草,周雅就是他的窝边草,看着,馋着就好,不能吃。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德性,管不住下半身。他也知道周雅的性子——眼里揉不得沙子。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周雅竟然会对他主动,她跟他说,“许明砚,我不喜欢强人所难,给你十秒钟考虑的时间,告诉我,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他整个人都要炸开了,汗水滚滚而下,说不清是太渴望还是太害怕,大脑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周雅却像是一切都准备好了,镇定而从容,居高临下……
他从来没见过像她那样大胆的姑娘,却丝毫不觉得她不对,仿佛本该如此,一切都自然而合理。
全都乱套了,他心里更乱,不敢面对自己更不敢面对周雅,不经大脑就说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
他已经失去周雅了,绝对不能再失去儿子。
吹完头发,他又给儿子温了杯牛奶,徐乔洗完澡确实有些口干,没拒绝,接过来喝了一口,微微皱眉,比奶粉的奶腥味儿重,不太好喝,但他没有浪费的习惯,捏着鼻子喝完了。
许明砚看出他喝不惯鲜奶,但孩子仍然喝了,显然是习惯了迁就,而子睿长这么大,只有别人迁就他的份儿。
心里的天平其实早就不受控制地朝徐乔歪,只不过许子睿的病就像一根定海神针死死钉住了他,徐乔病这一场,定海神针也压不住了,从左右为难,再到忐忑不安,到如今心安理得地偏向了徐乔而不自知。
和徐乔接触越多,就越喜欢。
看到儿子伸手去揉额头,许明砚心下一沉,脸上不动声色,温声道,“乔乔,客厅凉,去床上躺着吧。”
徐乔发现自己只要一情绪激动,就开始头疼,这会儿脑袋里又像是有蚂蚁爬,针扎一样,他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没心情和许明砚较劲儿,一声不吭回了卧室,衣服也不脱,被子往身上一蒙,给了许明砚一个后背。
许明砚拉上窗帘儿,给熄灭了大灯,留了一盏床头小灯。
坐在儿子身后,双手拇指按上了徐乔的太阳穴,一圈儿一圈儿替他轻揉起来。
估计是常做,力度适中,很有几分舒服。
徐乔冷声道,“许明砚,你挺会伺候人,成天照顾许子睿,练出来了吧。”
许明砚,“练出来了有什么不好,这不就给我大儿子用上了吗,爸爸会的东西多着呢,你不是要补偿吗,许子睿有的,你也都会有,只多不少。”
徐乔转过身,斜睨他,“你公司的股份我也有?”
许明砚开始庆幸家里老头子做了件好事儿,阻止了自己宣布子睿作为继承人,两个儿子应该有公平竞争的机会。
他斩钉截铁地,“有!”
徐乔挑眉,“你敢当着许子睿的面儿这样说?”
许明砚乐了,“乔乔你心里有数就行了,何必让爸爸为难,子睿的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乔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黑沉如墨,“许明砚,如果许子睿有一天需要我的心脏来救命,你怎么办?”
许明砚皱眉,“乔乔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就算心脏移植,哪能用别人的命换,何况是你的命?”
徐乔倏地坐起身来,逼近他,“如果只有我能救他,你会看着他去死吗?”
许明砚被徐乔眼里的认真震住了,他那个样子就仿佛这种事儿真的会发生一样。
许明砚同样认真道,“乔乔,爸爸承认,从小把子睿带大,对他感情很深,但这绝对不意味着爸爸不爱你,爸爸怎么可能用你的命换他的命。”
徐乔不说话了,他和许子睿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局面,许明砚注定要失望了。
而他不管输赢,怕是跟许明砚以后都没有父子缘分了。
他嘴里说着不稀罕这个混蛋爸爸,可这个混蛋爸爸却可以任由他肆无忌惮,想耍脾气就耍脾气,甚至揍他也不还手,还会哄他,这种被宠着的感觉真得很好。
“乔乔,穿着衣服休息不好,把睡衣换上吧。”许明砚递过来一套真丝睡衣。
徐乔接过衣服,“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行,那你换衣服,我出去了。”
徐乔换好衣服,就听见外面一声关门儿的声音,脸一黑,抱枕猛地摔了出去。
“艹你大爷的许明砚,说谎不打草稿,什么一样疼爱,放屁!放狗屁!”
徐乔整个人仰躺在床上,泄愤地猛踹被子!
“我让你心存幻想,我让你自作多情,给你吹个头发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
越说越委屈,徐乔快唾弃死自己了,把头深深地扎进双手间,用力揪自己的头发。
许明砚站在卧室门口,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声,悄悄地退了出来,他刚才只是去把门儿反锁上而已,这会儿进屋只会让孩子更难堪。
他的儿子和小雅是同一类人,明明感情浓烈地能把人融化,却偏偏不说,总是装作若无其事。
他更想不到,他只是照顾了孩子短短一天而已,儿子竟然对他这样孺慕,依赖,亲近。
他照顾了许子睿二十多年都没有体会到过这种强烈的感情,被需要,被喜欢,被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