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顿住话音,抿唇露出为难神色。
她也没预料到那大背头会再次主动送上门,正好她买黄花梨盒子白搭了个砚台,他硬盯着那砚台追着愿意要,白白送钱上门,她不出手说不过去。
这行水就是这么深,她这次是顺势而为,以后正经做起营生肯定不会坑人,但要是难免遇到像鬼市这样的情况呢?
鬼市这样的地方,来了就要有心理准备,盈亏自负,不讲半点人情道理的。
6定权顺着她的话静声问:“你怎么样?”
姜凝喏喏:“……你要是非那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她听见身旁人给听笑了,沉沉的,在黑暗的车子里出让人心动的低笑声。
姜凝懵懵看向他。
6定权也看过来,眼中却是淡浅无奈:“我只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你一下挣了这么多钱,我想冷静冷静,不让自己太激动以免丢了脸,不可以么?”
“……”虽然知道他故意这么说,姜凝还是笑了。
她提醒:“这只是小意思,虽然我也第一次来见识这种场面,不过以后说不准我和那朋友把营生做起来了,到时候就不只这点了。”
搞钱她是一定要搞的。
她也知道,这个年代虽然政策上已经开放了,也涌起了一片下海潮,但真正在日常生活中想让每个人都能接受做生意这档事,尤其是这种利用信息差知识差看起来“走偏门”的生意,那是很难的。
但不管6定权接不接受,其实对她都没有影响。
她只是想提前跟他交代一声。
姜凝坦诚说完,感觉到昏暗车厢内,他那双黝黑锋沉的眼睛正注视着她。
她心间便是低低一跳。
只听6定权神色莫测望着她,语气格外沉缓:“原来我娶的媳妇这么有本事,姜凝,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要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姜凝早料到他会上心甚至怀疑自己,毕竟自己变化这么大,这不怀疑也说不过去啊,除非他是傻子。
可他非但不是,还是颇有能力与城府的未来大佬。
汽车引擎的低响回荡在安静空气中,她早有准备,很轻松地回答:“算不上误会,咱俩之前一个强嫁,一个误娶,不说佳偶天成情投意合,就连凑个床搭子都称不上,彼此当然都互相有保留。你不知道我的事,很正常。”
6定权听见这话默了好几秒。
姜凝也不管他的反应,继续低声道:“我这本事是打小跟咱们村子里那个失心疯的老爷子学来的,你也知道他吧?”
她说的是他们村里一个老爷子,前两年走了,原本是个很有本事学识的人,可在特殊时期受了些磋磨,人受了刺激变得不正常,村里人都说他得了失心疯。
“我小时候不爱上学,到处乱跑,跟老爷子有点熟悉,也许我模样性格讨喜,合他的眼缘,总之那老爷子私下里教了我一些东西,我问他什么他都告诉我。我那时候不懂这个,长大之后才慢慢悟出来,可又没地方实践,头两年我年纪轻,心里也装着其它的事,就从没跟人提起过。”
“直到前一阵子,就是跟你闹离婚之前,我二姐来给我搭线,我和她去做收老物件的小营生,那时恰好认识了个做铲子的朋友,听他说,觉得干这行挺有趣。这段时间我也慢慢把老爷子曾经教我的东西都回忆一遍,没想到之前有一次还真叫我捡上漏了,我就有了信心做这个,到了今天,就成了你看到的这样。”
姜凝是真会演,说这些完全不用打草稿,徐徐道来。
她也不管6定权信不信的,反正她都这么解释了,他再怀疑也不能怎么着。
驾驶座的男人听她说了半天,也没个反应,姜凝却不管了:“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
不知不觉,车外的世界已陷入寂静,鬼市的远远星点光影皆已消失,窸窣人声散去,一切始于深夜,又隐于日出前的黎明黑暗,仿佛刚才所见全都是一场幻觉。
6定权就这么静静望着前方,她余光只看到他高挺的鼻,和半是低抿的薄唇,看不出他脸上更多的表情。
她看着十分平静坦诚,实则注意着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紧张。
猝不及防的,男人偏过头来,沉黑眼眸并没有看她,像去确认车窗车门有没有关紧。
“怎么不算床搭子?你想玩赖?”喉结里泛出低冷的声音,突兀扔下这么一句。
说罢,不等姜凝反应,他脚下油门一踩,车辆已经快启动,驶离这片幽静的小路。
“……”
合着她说了半天,他就盯着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