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陌生,让他有种压抑到喘不过气的感觉。
裴斯年正在靠窗的桌子那里对着电脑处理表格,闻声拧眉扭头,看到江时羿时微微一愣,旋即瞥一眼顾烟。
还好,可能是因为药物作用,她睡得异常沉,江时羿进来这阵动静也没吵醒她。
他倒是没立刻说话,两个男人同样静默,他好整以暇看着江时羿,而江时羿则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顾烟。
江时羿忽然想起,应该先问问医生和护士顾烟是什么情况的,但他全忘了,听到她在妇产科,他脑子里是各种混乱的猜想。
如果顾烟怀孕了,怎么办?
他其实没想过这个问题。
顾烟昨晚的求助来得太突然,他担心了一天,然后得知她和裴斯年在一起,再然后就是“妇产科”三个字,这些接踵而至的消息,几乎令他丧失思考能力。
他的手无意识地攥了下。
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左臂却还是不能施力太多,有刺痛感传来,他克制着,缓缓松开手,扭头看向裴斯年。
裴斯年走了过来,压低声对他说:“顾烟需要休息,去外面说。”
裴斯年对于顾烟的这种照顾,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但此时对他来说,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显然更重要,他便跟着裴斯年一起走出病房。
关上门后,裴斯年走远了一点,斟酌着该怎么说。
整件事他现在已经很清楚了,但问题是,事关顾烟和江时羿夫妻两人的隐私,他现在再怎么说也是个外人,能直白说出来吗?
江时羿耐不住性子先开口:“她怎么会受伤,又为什么会住到妇产科?”
问出口,他也觉得可笑,他是顾烟的丈夫,却要和另外一个男人询问他妻子的情况。
“她被人打了,正好在经期……子宫受到损伤,不仅如此,腰椎也受伤了,”对着江时羿,裴斯年没有隐瞒顾烟的伤情,又思考了下才继续说下去:“她昨晚去东区,说是要找什么人,问一些和你有关的事,那地方本来就很乱……具体情况我也是一知半解,我想等她状态好一点,自己和你说比较好。”
江时羿心底稍微一松,顾烟没有怀孕,现在的情况,确实不该有孩子。
他眉心紧蹙,“没报警?”
“她反击的时候伤到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被她用石头砸中头部,她不确定有没有闹出人命,现在也很慌,我不想催她,等她清醒点再说。”
裴斯年这不温不火的话,听在江时羿耳中却很可笑,发生这种事,不报警等什么呢?
而且裴斯年这语气,怎么好像自己是顾烟什么人似的,明明他才是顾烟的丈夫。
他面色很冷,拿出手机,“先报警调查。”
裴斯年皱起眉,“至少要先问过顾烟。”
“她被打成那样!”江时羿的声音忽然拔高,在此刻没有什么人的楼道里,格外明显。
隔了几秒,他自己努力平静下来,声音压低很多,却透着一股子狠意:“我不可能放过那些人。”
“你要是真的在乎她,”裴斯年说:“就不会让她因为你的事情而一个人去东区那种地方,我不知道昨晚她在困难的时候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但是很显然,她差点被人打死的时候,你没有努力赶过去救她。”
江时羿攥紧了手机,却无法辩驳。
他不知道昨晚会是这样危急的情况,顾烟明明给他打了电话的,但他在做什么?
在他的人生里,后悔的时刻绝无仅有,但现在,他确确实实地感受到这种沉重压抑的内疚感,仿佛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口。
裴斯年不再看他,迈步往病房走去,他喊:“裴斯年。”
裴斯年步子一顿。
“谢谢你救了她,这个人情我记着,但现在我来了,你可以走了。”
他话里宣示主权的意味十分明显,裴斯年默了几秒才道:“我去拿我的东西。”
江时羿考虑了下,决定和顾烟谈过再报警,便收起手机。
两人回到病房,却发现顾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她侧过脸,正安静地看着他们。
江时羿快步走过去,在病床边坐下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顾烟没说话,她还盯着裴斯年。
裴斯年冲她微微笑了下,“我得走了,明天还要去公司,有空的时候再过来看你。”
顾烟鼻尖酸涩,眼眶微微泛红,“学长,谢谢你。”
她其实并不想让裴斯年走,但她很清楚江时羿的大少爷性子,他要坚持留下,那么让裴斯年呆着也是给大家找不痛快。
江时羿勉强忍了顾烟这一回,她不理会他的问题,却和裴斯年说话……她心底有怨气,他可以理解。
待裴斯年离开,病房门被关上,他垂下眼看到她正伸手抹眼泪,他心口一揪,声音都不自觉放软了点:“是不是哪里疼?我给你叫医生好不好?”
他的语气好像哄小孩一样,顾烟却没法从里面感受到一点温情。
她不说话,他伸手要去碰呼叫铃,她才出声:“不用。”
江时羿收回手,做了个无意识的动作——他想要去握住她的手,然而,刚刚触及她冰凉的指尖,她的手就迅速地缩进了被子里。
他的手不尴不尬停在那里,隔了一阵,自己收回去。
他试图同她解释:“昨晚我接电话的时候有事,后来我其实有打给你,但不是无法接通就是关机,今天我找你一天。”
顾烟的脸也往被子里缩了缩,听他这话,似乎是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