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声音轻不?可?闻,“是我对不?起青阳,你们放心,我说?的都是真?的,这勉强算是我的道?歉吧。”
韩明山眉心微微舒展,“不?管是你还是青阳,我都是这句话,你们还年轻,做错了事、走错了路,只要及时回头,就还有机会。你在我们家也不?开心吧,我替他娘向?你道?歉,我们遗憾但尊重你的决定。作为补偿,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方冉摇头,她的面上闪过哀戚,人的欲望真?的是永远得不?到满足的啊。明明结婚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好好珍惜好不?容易求来的婚姻的,但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又总是会忍不?住去想:就这一次,只要这次成功了,就陪着青阳好好在首都奋斗,再也不?骗他了。
只一次,自己就成了走捷径满足欲望的瘾君子,方冉不?清楚自己还回不?回得了头。但非常确定的是,她对不?起韩青阳,对不?起这个?即使知道?是阴谋还愿意跳进泥潭渡她的心软的青年,就让她为他做最后一件事吧,“我没有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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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韩明山一家人一大早就出发去了县里的医院,送走了那个?无辜的孩子,对于那个?孩子而言,这可?能反而是个?解脱。
韩青阳也不?知道?这真?的是解脱还是只是恶人的自我安慰,他签字的时候手?都在颤抖,他成了杀人犯,仗着父亲的身份处决了一个?幼小的生命。
他明面上依旧冷静地?和人交谈、处理?事情,实则心里空得没有一点情绪,又似乎有各种情绪在交织、翻涌,正虎视眈眈等他露出破绽。
韩明山看他盯着窗子外一动不?动,拍了拍他,“要不?要去给你二哥打个?电话?”他知道?儿子有了心结,而儿子最佩服、信赖的二哥才是他最好的诉说?对象。
韩青阳的脸色不?是很好,他昨晚几乎一夜没睡,手?上的伤口也只是简单包扎过。他不?想做个?沉溺情绪的废物,但他自己爬不?出来,于是他去找了最近的电话亭。
韩宥今天?正好值班,他很快接起了电话,“您好,陆军川省军区一师一团,韩宥。”
韩青阳奇异地?感到了踏实,二哥就像挡在他们面前的长有最宽大翅膀的雄鹰,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将他们护在身后。
“二哥,我是青阳,新?年快乐。”
韩宥隐约觉得不?对,韩青阳的声音低哑、飘飘忽忽的,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他笑着回答,“青阳,新?年快乐,替我向?家里问好。”
“好的。”韩青阳踌躇着开口,“二哥,我现在还能参军吗?”
这话一出,韩宥就知道?事情应该很严重,这并不?是韩青阳会选择的人生方向?,他是偏文气的那种,这些年一直在家,也是为了攒够经历争取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韩宥试探着开口,“可?以是可?以的,但青阳,你真?的甘心吗?甘心放弃你的大学梦?你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年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韩青阳的声音闷闷的,“我只是突然觉得我以前的坚持很没有意义,比起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的大学梦,承担起这个?家才是更重要的。就像我一直觉得能守护自己心里的纯粹是一件有力量的事,但好像这其实只是爱我的人在陪我玩而已?。”所?以一旦碰上不?爱他的人,他所?谓的坚守就反而会成为对方伤害他、伤害在乎他的人的切入口。
韩宥静静听他说?完后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缓慢着回答,“你是不?是情绪不?太好?追求梦想和承担家庭并不?冲突,你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嘛。你拿满工分,协助二叔、五叔管好村里,替姐姐们撑腰,这都是承担责任。”
“人的成功是实力和时机的结合。二哥在西岭的山里晃了十七年,在当时的我看来,我也是在虚度光阴,但那段经历又何尝不?是我能走到现在的基础?”
“每个?人都有信仰,比如你的赤子心,比如二哥对于走出西岭的渴求,比如你三哥的守护家人,因为有这些信仰,我们才能一直坚定地?前进。但同样,在前进的过程里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遇见各种各样的人,有的可?能会称赞你的信仰、加入你的朝圣,也有的可?能会看不?上你的信仰、还试图击破你的坚守。”
“但青阳,信仰之所?以是信仰,就是因为它的力量是超出理?性的,是你灵魂的支撑。它可?能比你想象的对你还要重要,也绝不?会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坚守信仰是有代价的,你的忍耐、你的付出,包括你此时的自我怀疑,都是代价。”
韩青阳听得认真?,“二哥,可?你们的信仰和我的信仰是截然不?同的,我的信仰真?的有意义吗?”
韩宥轻笑,“它最大的意义就是让你成为了你。”
韩青阳身上笼罩着的乌云在这十几分钟里被?拨开大半,是啊,我之所?以是我,就是因为我是赤忱的、柔软到多情的韩青阳。如果我自己都不?再认可?、保护自己的赤子心的话,我又还是我吗?
他的声音终于恢复了些轻松的意味,“谢谢二哥,我好像快想清楚了。”
“嗯。”韩宥对于自己身边的人总是温柔且包容的,“别着急、慢慢想,这会是我们一生的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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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了一笔巨款的韩青阳脚步轻松地?往县医院走,路过供销社?的时候他进去买了一大袋红糖。等回到病房的时候,方冉已?经出来了,本?就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韩青阳径直走到暖壶边,冲泡了两大杯红糖水,递给自己母亲和方冉。
方冉的眼睫微颤,田自珍则是一脸担忧却不?敢说?话,韩青阳淡然解释,“这个?手?术毕竟伤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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