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姐弟对视,点点头。瘦猴子一笑,把自行车递给了潘宁强,“我是韩兴,祝姐姐让二蛋到我家说要借车子给她潘家表哥用,我给你送来了。你这?是要去哪里,我给你带路。”
潘宁强低低道,“去公?社。”祝熙语明明是妹妹,却成了护着他们姐弟的那方,还考虑得这?样?周全,怕他受累。潘宁强惭愧又感?动,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好,“我问?路过?去吧,天色不早了,回来估计要摸黑。”
韩兴直接跳上了后座,“你会骑车吗?会的话?就快走吧,祝姐姐的表哥就是我的表哥,不用客气。”他眼睛一转,“你要是不好意思,等会儿回来了就替我向祝姐姐要一块儿叫巧克力的东西,我爱吃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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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祝熙语和萧可挤在一起,祝文秀和潘兰茹睡在她的床上。祝文秀奔波了两?天,晚饭有?肉有?饭地吃了一大碗,很早就睡了,此刻还发出些轻微的鼾声。祝熙语闭着眼睛在心里计算着时间,留意院门外的响动。
“叩叩叩——”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祝熙语做出被吓醒的样?子,“谁?”
许之桃也被惊醒了,生气地吼,“谁啊,大半夜的。”这?一嗓子成功让祝文秀也骂骂咧咧地醒了过?来。
“是我,娘,快开门,爹去山上砍树,摔进河里了!”祝熙语还没打开院门,表哥潘宁强又急又怕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什么?!”祝文秀惊呼。
半个小时后,潘兰茹在厨房烙饼,潘宁强在灶前?添火,重?复了不知第多少遍,“姐下午说她心里一直跳得厉害,我也是,我们就想?着去给爹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也问?问?他。”祝文秀知道这?个,她下午才因为这?个骂了潘兰茹多事、浪费钱。
潘宁强的声音还哽咽着,“接电话?的人身边正好有?我们村的人,听见我的声音就接过?了电话?,告诉我爹不在家,听说是从山上摔下来被二叔送去医院了,他们没见到爹,只看见河边石头上都是血。”
祝文秀只觉得自己快急死了,丈夫是这?个家里最大的劳动力,也不知道他伤的怎么样??住院要花多少钱?二弟媳妇是个奸诈性子,会不会趁机偷拿她的钱?
她没忍住对一旁的祝熙语吼道,“你赶紧送我和你表哥表姐去车站,你姑父都摔了你没听见吗?”
祝熙语眼眶红红的,“现在也没火车,等天亮了,我去找村里的王叔,用牛车送咱们去公?社,九点公?社有?趟车去汉台市,到时候大姑你们再坐火车回去。”
祝文秀闻言才勉强满意,又去骂潘兰茹烙的饼糊了。
祝熙语对着灶前?的潘宁强喊道,“表哥,你跟我来,我给你们装些这?里的土特产。”潘宁强乖顺起身,随她出去。
两?人去了鸡圈处,这?里能看见整个厨房的动静,又不会被附近的人听到谈话?声。
祝熙语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我想?了想?,汇款说不定会被人传到大姑那里,不如私底下直接给你。”她直直望着潘宁强的眼睛,语气颇像个长辈,“回去先把表姐的彩礼退了,那人的大儿子和表姐差不了几岁吧,太不合适了。好好给表姐找个夫家,要是男方勤劳人好,彩礼少些也没关系。剩下的钱,你找个合你心意的好姑娘。一家人一起努力,不愁日子过?不好。”
祝熙语顿了顿,露出难过?的神色,“虽然我爸已经不在了,但我想?他也舍不得看你们一个两?个都被逼进火坑里。这?三?百块,是我在首都工作存下的最后一笔钱。”她眼眶红了,“你知道的,乔淮娟。。。我只能帮这?么多了,表哥。”
潘宁强拍拍祝熙语的肩,声音发抖,“别这?样?说,满满,是我这?个当哥的没出息,帮不了你,还要让你费心。你放心,我回去会看好娘的,再不让她给你添麻烦。我和姐也会好好过?日子,你要是想?家了就给我写信,我来接你。”
听见这?声“满满”,祝熙语原只是做做样?子的泪水珠串似的落下,多久了,多久没听见过?这?个名字了?但眼下还有?正事,祝熙语忍住心里因为这?个名字引出来的情绪,“我也不想?这?样?做,但是乔淮娟不安好心,我在上韩村不知还要呆多久,我实在不想?让别人议论我的家事。”
潘宁强看着表妹漂亮的眼睛红红的,只觉心口被狠狠锤了一拳,这?里应该盛满笑意才对,就像小舅舅没出事的时候那样?,耀眼的、浪漫的笑。他看看天色,“你放心,表妹已经拉了我一把,我不会再逃避下去。”
祝熙语带他去拿本准备寄回首都的土特产,低声补充,“要是乔淮娟再提了什么要求,先答应,我可以配合你们。她的钱不要白不要,就当是我给姑父买肉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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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熙语赶在天黑前?回到了上韩村,祝文秀来这?一趟,她总共花了341块钱,等于?第一年的工资全用掉了。但祝熙语觉得很值得,她一是不想?上韩村的人因为大姑找到机会肆意点评自己的家事,二也是不想?现在的生活受一丁点儿威胁。
祝文秀明显是受过?乔淮娟的“指点”来这?里掏她口袋的。她虽然很蠢,但在礼法上天然强势,又是个可以为了利益放弃脸面尊严的性格,祝熙语自收到她的消息就一直在思考应对之策,最后选择了让钱包吃亏。这?是动静最小也最高效的法子。
三?百块对她来说不算伤筋动骨,却能拯救即将掉进火坑的表姐、被辖制打压的表哥,祝熙语并?不觉得亏,就当是替父亲最后拉他们一把。要是他们自此立起来了,自己也能摆脱这?个乔淮娟最惹人厌烦的先行兵。要是她看错了人,表哥并?不是个能撑起事的性子,那祝文秀得了她“在北城存下的最后一笔钱”也会安生些日子。
反正她根本没给祝文秀打探她口中的话?是否真实的机会,她只能信自己说的。来回一趟至少要花二三?十,祝文秀没闻到味儿是绝不会空跑过?来的。
第17章离开
5月18日?*?下午,祝文秀和?潘家姐弟奔波了整整两日,才在自家的床上看见脑袋和胳膊上都缠着纱布的潘怀仁。祝文秀见到丈夫就想冲过去骂他粗心,被守在一边的潘家二叔拦住了。
“嫂子,我哥才出院。医生说他伤得很重,至少要住七天,他怕花费太高?,硬生?生?撑回?家了。你现在是想对我哥做什么?”将近四十岁的男人双拳紧握、一双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脸上是即将彻底爆发的愤怒。
祝文秀见着这样的潘怀飞一下就怂了,她小叔子可是村里有名?的大力之人,一人就能抱起百斤重的石头。她弱弱狡辩,“我只是想看一下他的伤。算了,二叔在,这个家是没我的位置的。”她骂骂咧咧地溜去了厨房,她藏钱的地方?。
屋里四叔侄对视一眼,潘宁强把小心藏了一路的钱给自己的父亲看?了一眼。收回?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潘怀仁的胸口,就见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二叔更是一脸紧张,“大哥你还好?吧?不然还是回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