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没头没尾的文字就连江倦都没看过,叶景一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庄筱卓要他解释,但事实明明就摆在所有人面前。
他没什么好解释的。
二零二零年夏
叶景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高考太用功伤到了脑子,否则现在怎么一点也转不动了。
他费劲地去想台词,想要先跟爸妈说这是我高中同学,我高一认识的,后来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他了,他也喜欢我,于是我们就在一起了。
然后他要开始说他和江倦是怎么在一起的,要说江倦为他做过多少多少事,要说在那些难过的日子里江倦又是如何陪着他。
他还要说,江倦是一个跟姐姐一样伟大又勇敢的人,他会不顾自己危险去救人,他很怕江倦会像姐姐那样消失,但还是会忍不住喜欢他,因为他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江倦。
叶景恨不得站起来扇自己两耳光,好让自己能讲这些话通通讲出来。
说啊,告诉他们,说服他们,让他们理解,让他们支持,你快说啊!
庄筱卓看着自己默不作声的儿子,烦躁地捏了捏山根,问:“为什么?你……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叶景,是谁教你的?是他?”
叶景闭了闭眼,“不是。”
叶振鸿也很生气,用力一拍桌子,吓得叶景浑身一颤,父亲的威压要更恐怖些,叶景浑身都在抖,控制不住。
叶振鸿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儿子,问:“那是为什么?你是在反抗?用这种方式?我们做了什么需要你反抗吗?我们有控制过你?限制你的自由?还是别的什么,要你做出这种事情来反抗我们?”
叶景在心里反驳,不是反抗,江倦怎么会是他拿来反抗父母的工具呢?江倦就是江倦,他喜欢江倦,跟江倦在一起,不过是因为那是江倦而已,没有别的原因。
庄筱卓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对叶景说:“不管是什么原因,断了。”
叶景觉得自己脑子可能真的不行了。
断了是什么意思?
断了。断了?
他憋着一股劲儿去北京集训是为了得到这句话吗?他那么努力地高考单考是为了这句话吗?
他是为了这句断了才走到现在的吗?
叶景剧烈地抖了一下,险些从椅子上滑跪在地上,他一下一下地摇头:“不行,不行。”
“不行也得行!”庄筱卓呵斥道,脸上表情莫测:“叶景,你知道他是谁吗?”
叶景一愣,抬头茫然地看向母亲。
庄筱卓拧着眉,在各种场合能言善辩的她竟然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从而说起。
她并非不开明的父母,对叶喻早恋这件事能接受良好,只是像大部分父母那样暗地里调查了女儿的对象,所以当发现儿子早恋的时候,她做的第一件事也不是要叶景和江倦分手,而是去做了同一件事——了解江倦。
只是这一次,叶景的运气要比叶喻的差得多。
庄筱卓看着叶景:“他是江宿的养子,你知道吧?”
叶景知道,他点了点头。
庄筱卓说:“你知道他那样的家庭,养子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吗?”
叶景思绪纷飞,却怎么也没有一丝头绪。
庄筱卓的话却像一把砍头刀落下:“意味着,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江宿唯一亲生女儿的未婚夫!”
“不。”叶景下意识就要反驳,“他说了,江亦是他姐姐。”
“他说有什么用!”庄筱卓恨铁不成钢,“叶景,大人的世界要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你知道江倦为什么那么优秀吗?你知道江宿在他身上投资了多少钱吗?你真的了解过他吗?”
了解……
叶景不解,他当然了解江倦啊,江倦很优秀,他是实中的学神,也是江桦的学神,他优秀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叶振鸿说:“你只知道江亦是江倦的姐姐,但你知道江亦在ag是什么地位吗?你知道江倦又是什么地位吗?你知道他们家有多大的航司?你知道江倦以后会是什么身份吗?你真当这些资本家那么有善心,领养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回来,还将他捧到这个高度?”
叶景还在辩驳:“江倦说……是陪江亦。”
庄筱卓都气笑了,她的女儿天资聪慧,怎么儿子这么好骗,气道:“江倦说你就信?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如果真的是陪江亦,那为什么江亦从小在美国长大,江倦却从小在国内?既然要陪,为什么不干脆放在一起?你好好想一想!”
叶振鸿看叶景的表情就知道他理解不到那一层,将其中的复杂掰开掰碎来讲给他听:“你好好了解一下江倦的交际圈就会知道,你真以为他身边的朋友是什么普通人吗?张陌尔张陌希家是跨境的拍卖行,拍文物拍名画,连国家博物馆都不及;徐离家,随口一说是做珠宝生意的,但那是普通的珠宝生意吗?她名下不知道有多少个宝石矿,这两家已经足够有头有脸了,就更别提林彦和王念了,你知道王念的背景有多大吗?”
庄筱卓说:“听了这些,你还觉得江倦在国内,只是读书那么简单吗?”
叶景听到这已经心里敞亮了,长辈和长辈有他们之间的交盏,小辈和小辈也有。但他还是皱着眉说:“不,那是你们大人的利益,不关我们事……”
“叶景。”庄筱卓叹了口气,“交朋友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但背后牵线的永远是大人,是家族,是利益,你还不懂吗?还是你觉得,你们坚持就可以反抗?你反抗得了我们,江倦反抗得了他家吗?他甚至都不将这些利益关系告诉你,他根本就是在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