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酒躲什么躲,出来带你见世面连杯酒都不肯喝?”
女孩已经被逼到桌角,听男人的话大概是公司下属,职位低不敢反抗,职场常态。
男人还在得寸进尺,非要对方把酒喝了才肯罢休。
周围酒杯碰撞,声音嘈杂,黎聿声站在原地目光就落在不远处酒桌边,周纾和往前走了,她也没跟上去。
心里突然涌上过去的记忆,风雪交加夹杂着香樟树枝被吹动的声音。
眼前视线迷糊了,变成层层叠叠的细小光点,慢慢融合变幻,竟拼凑出一副七年前的画卷。
熟悉,冰冷,刺骨。
她抿了抿唇,抬脚走过去:“这杯酒还是你自己喝吧。”
“欸,阿声……”周纾和回头反应过来想拦她,却没叫住。
小面积的骚动。
那男人看着黎聿声愣了一下,明显没回过神来,大概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高脚杯里的酒洒了些染红白色桌布,黎聿声又重复了一遍:“这杯酒还是你留着自己喝吧。”
女孩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赶紧跑过来,躲她身后。
男人这会儿反倒不生气了,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点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黎聿声觉得他的眼神就像是势在必得的猎手看到猎物露出的放松和自豪感,这种眼神她熟悉,曾经她也在其他人身上看到这种神情,那次她险些让那人右眼失明。
男人重新举起酒杯:“既然如此,你替她把这杯酒喝了。”
周纾和踩着高跟鞋从沙发边走过来。
“王总,我的秘书不会喝酒。”
闻声,被叫做王总的男人抬头,见来人挑了挑眉:“我当时谁的人,脾气这么冲,原来是周总的秘书。”
“看来王总是昨天球场上没尽兴,跑酒桌上找威风来了。”周纾和指尖抚上桌面,目光在酒桌上落下来,随意挑了一杯香槟,眼皮沉着眼尾微微勾起,低声说:“球打不赢不要紧,酒也让女孩替你喝?……来,王总,我敬你。”
王总咬牙切齿:“周纾和你别蹬鼻子上脸没事找事!我跟人喝酒,关你屁事!”
周纾和放下酒杯,擦了擦手,似笑非笑看了眼王总,勾勾手指叫过来一个服务生:“小刘,既然王总这么喜欢喝酒,正好今天盛德酒庄的赵总也来了,给王总引荐一下,赵总一定会感谢我给他介绍了这么好一个合作伙伴。”
王总瞪周纾和一眼,悻悻的走开了。
周纾和也终于抬脚从酒桌边上离开,余光瞥一眼黎聿声,勾起唇角:“做得好,不用对他客气。”
黎聿声皱眉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问:“他是谁?”
“华耀的王总。”
“你昨天去打高尔夫的那个?”黎聿声记得昨天早上从她那离开的时候周纾和接了个电话,说是要和华耀的人去高尔夫球场,想必应该是这个爱喝酒的王总。
周纾和故作惊讶,赞许地看着她:“记性不错,是他。”
“生意谈失败了?”黎聿声问,刚刚两个人说话夹枪带炮,周纾和一改生意场上的常态,摒弃一贯作风,根本没给王总好脸色,黎聿声猜测八成是生意没谈拢。
周纾和笑笑:“也不算是,意成跟华耀之间没有生意往来……总之你以后见到他不用客气。”
“走,去见见姨夫小姨。”周纾和往西北角人群走去。
黎聿声紧跟周纾和,西北角人多,大多是上了年纪的男男女女,穿体面,家宴邀请的人不少,携妻带女的也多,很多中年男士身边都跟着优雅得体的太太。
黎聿声不喜欢这种场合,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努力扮演一副上流社会的样子,小心翼翼说些违心的话,这是生意场上的常态。
每个人都怕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也怕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不优雅让人捕捉到,活的很累,但似乎每个人都有不得不伪装自己的理由,或为利益,或为权利,或者为了其他什么更无形的东西。
在这个大染缸里,肆意游走,沾染上各种颜色,乐此不疲。
黎聿声看到周绮和也在边上,有些心不在焉,整个人和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走过去,周绮和看到了她,跟她使个眼色,默默蹭到身边。
“欸,怎么样?”戳戳她胳膊,低声问。
黎聿声疑惑:“什么怎么样?”
“刚刚对那个死胖子干的不错啊,在堂姐身边胆子都变大了……知道他是谁吗?”周绮和朝远处王总那边扬了扬下巴。
黎聿声:“不就华耀的王总?”
王总正和人聊天,但隔得太远听不清在聊些什么,服务生穿梭在酒桌跟西北角人群之间,视线被遮盖,过一会儿又重新开阔。
“可你知道华耀最近跟意成在收购万世上有点过节。”周绮和目光望过去,下眼睑微微上浮。
“过节?”
摆摆手:“也不算过节,其实是意成跟华耀都有收购万世的倾向,意成跟进万世这个项目从上年年初就开始了,华耀算是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黎聿声捋了捋思路,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万世在华耀跟意成之间摇摆不定。”
“哇,不亏是商学院的优秀毕业生,理解能力一级棒!我也是刚听我爸他们在聊,项目一直僵持不下来,听说是万世张总在情感上更倾向于华耀。”
“张总跟王总认识?”
周绮和:“嗯,说是有点交情,但毕竟收购这种事情要通过董事会,也不是张总一人能决定的。”
怪不得周纾和最近酒局不断,意成跟进了一年多的项目,华耀这个竞争对手看起来并不好对付,万世的项目很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