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个体而言,什么是活着,定义各有千秋。
放在那些贵族身上,也许只有在这种身份下,有着奴仆佣人伺候,看着穷人怨天尤人而自己坐拥无数财富才叫活着。
而想要将原本属于穷人的东西从贵族身上夺回,无异于是要了他们的命。
「人是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活着」——这句先贤的老话常看常新。正如这句话说的那样,贵族们,或者说所有的靠着损害他人上位的,都不可能松口自己得到的东西,哪怕其中有万千个不义和缺德。
先贤比谁都清楚,但依旧践行自己的道路。
阿尔比昂在过去其实追授给先贤「骑士最高信仰」的身份,只不过亚拉也很明白,先贤的价值远不是几个称号能够评判的,那背负的一切连功过的评价都无法被决定性的定夺。
先贤是文明的缔造者,令众群的概念降生于大地,又令众群诞下无数的子裔繁衍生息,那众群遵崇的最根本的价值标准亦是由先贤所规划。在此之上,众群才有了最初的善恶辩证。
尽管先贤对此不作言语,但先贤的做法无一不在说明,即使是在他的容忍范围内,那些压在人们身上的高贵者仍在“恶”的范畴内,永远列在审判的行列之中。
剩下的不必多言,先贤不再多说,让亚拉可以离开了。
该说的,早已说完了。剩下的,仅凭话语无法让人深刻明白。
亚拉·贝狄威尔·赛琳格尔,这个年轻的男性女妖垂下头颅,大概也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没有再多问,行过骑士礼之后便走向了房间的大门。
而消瘦到干枯似的温迪戈站在仅剩他一人的大厅里,大抵是想到了那注定的结局,复杂的心绪令他久久沉默、思索,于是如雕像一般停留在此很久。
久到外面的黑暗被黎明刺破,蒸汽的甲胄再次启动,迈着沉重的步伐原路返回属于他的国度。
一切因死亡而起,而后连那一切因死亡而起的问题,却还要以死亡终结,何其讽刺,令任何想到这一点的智者不禁会为此叹息。
生命的矛盾,从未被他真正解决。
……
与此同时,阿尔比昂每年的骑士竞技赛事将要到来。
在阿尔比昂的高卢边境,那些期盼能够偷渡到阿尔比昂境内的邪魔族远远张望着,等待安稳度过边境的时机。
他们身上的装束有着军事装备,但大多都很破旧,而且并不像训练有素的战士,仅仅是有着经历过战场又勉强苟活下来的血性。
他们是这片大地上的雇佣兵,他们和他们的先辈一样,早已选择流亡,倘若喀卓斯拉弗没有选择加入先代棕皇的远征军,也许几十年后也会是这种身份。
——不被接纳,亦不会寻找接纳的无邦者。
撒尔诺阿让无数没有故乡的邪魔族流亡者和雇佣兵找到了第二故乡,但是对于这些或守旧或有着其他想法的佣兵来说,那是个没有必要的联盟。
因战争而生的国度终将会被战争所毁灭,正如繁荣的黄金国度因为那些贪求繁荣的贪婪者而亡。
他们不否认自己的先辈是使得黄金时代没落乃至终结的元凶之一,但这绝不是邪魔族一方的错。他们便是这样认为,而真实的史料也确实这样,只是有的人选择了背地的陷害,而邪魔族选择了正面的战争,没有什么高低贵贱,都是凶手罢了。
而这些在异国边境的邪魔族雇佣兵,便是寻求机遇的——
先贤的到来传遍了不少地方,雇佣兵的工作一时间出现巨大的空档期,就连撒尔诺阿都开始内敛自强,没再雇佣这些野路子去打仗。
于是他们也只能跟那些过去看不起的“懦夫”一样,前往阿尔比昂,参加那个把崇高当作戏剧的骑士竞技,赚得能够度过冬天的钱,然后在被发现之前离开这个国度,重新寻找受雇的主子。
“V,能做到吗?我们得一次性穿过去……”
角落里,长着弯角的男人低声问。
被问及的是一位少女,虽然外表上看起来是李林族那样毫无特征的模样,但裤子边缘那一圈细带似的东西却说明她确实是邪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