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早已习惯了屋内昏暗,不见天日,这人的白衣却如外面撒进来的一捧雪,刺破她委曲求全的生活,以不容拒绝的姿态降临她面前。
这人笑而不言,一步一步靠近,楚嫣仓惶低眸,看着那双银履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眼皮一跳,下意识往后退,那银履却步步紧逼,不得已,她听见自己干涩道:
“你,你的伤……”
“你担心我?”
楚嫣退到桌边,腿抵住了桌沿。她单手撑着桌面,手中还紧紧攥着被她体温暖热的瓷瓶。
明明外面还在下雪,掌心的冷汗却逐渐令她握不住瓷瓶,这小东西一个劲往下滑——
她所有心神凝聚在小小瓷瓶之上,想它不要掉、不要碎……谁知这人突然发难,一把抓住她的腕,吓得她浑身一颤,五指微张,瓷瓶‘哗擦’一声在地上摔了粉碎。
这人……这人可以接住的,就像在桌边‘定住’瓷瓶一般。
楚嫣没将这句话说出口,因那股寒凉如某种冷血动物缓缓缠绕她的腕,触碰她的手背,似想钻进她的指缝。
“别怕。”
不正常的热在她脸上蔓延,她并不知道刚安慰她的人正用一种充斥着欲望的眼神凝视着这片绯色,阴暗深沉的眸底被搅弄出一抹瑰丽的红,不似人,似妖。
直到指尖的冷点上来,令她如梦初醒。楚嫣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却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战栗感,她抬手想推开这人,叩门声响起。
接着是一句没有语调起伏的:“人跑了。”
这人牵起的唇角一坠,瞬间松开清泪落地的楚嫣,门被拉开,再是清脆的一巴掌,打得楚嫣一震。
“你们能让一个废物跑了?”
“……是奴婢办事不力,但她……”
“滚去领罚。”丹阳懒得听武婢解释,抬腿跨出门槛,又想到什么,她侧眸看向门内怔住的人,“派几个人守在这,不准楚小姐离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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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来到院子,这院门大开,中间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雪人。
眼睛是两团发丝滚起的黑球,鼻子是剑柄,咧开的嘴是用血画出来的。雪人肚子中央有个人头伸出来,是还没死的武婢。
她冻得呆滞的目光一见到面无表情的丹阳郡主就崩溃了,嘴里求饶:“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她还在里面,我们,我们没放跑……”
丹阳眼神冰冷,抬腿就要踹碎雪人以及雪人肚子里没用的废物,忽而眼眸一凛,侧身躲过几个刺来的暗器。
回头一看,扎在雪地里的正是武婢的佩剑。
屋上的雪都被刮起来,成了屋檐上的一排排小雪人。它们比院内的雪人活泼可爱多了,两手是朝天的枯树枝,眼睛是干瘪的果子……也不知这人是从哪里挖出来的。
丹阳眼眸微眯,盯着屋檐上正在弯腰捏雪人的白衣女子。
半天不见,要死不活的病秧子居然爬得这么高,让她仰望。还伤她这么多手下,让她这个主子成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