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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一个七岁孩童炼魂,更是丧心病狂。
但凡有一丝人性,看着这一幕,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尤其是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人。
但亲历者已经忘了。
寅迟沉吟说:“你见过前世今生吗?”
方棋被他问得莫名,皱了皱眉,没说话。
寅迟又顾自道:“你们用轮回镜处理的案子,大多都涉及到前世今生,你就算没自己处理过,应该也了解过相关案例,地府的公务员考试有可能会考的吧?”
方棋也没否认。
寅迟便笑了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正在承受非人的痛苦尖声惨叫的自己,又问:“轮回镜一般怎么用?使用者反馈怎么样?”
“……”
方棋恍然明白了什么,稍微松了口气道:“执着于前尘不肯去投胎的厉鬼,若是执念太深,会由鬼差带他去找到他的执念所在,用轮回镜让那人记起前尘,如果投胎转世的人愿意和他续上前缘,他就能留在那人身边,直到他一世结束,两人一起去投胎。”
寅迟“嗯”了一声,“成功案例呢?”
方棋:“……没有。”
前世今生,前世缘今生续,我们下辈子还会在一起之类的浪漫盟誓,其实就只是一句盟誓而已。
地府至今用轮回镜处理过的前世今生,没有能跟浪漫沾上边儿的。
用轮回镜让人记起前尘,转世的人要么不肯承认前世的感情,对变成厉鬼的恋人避之不及,要么迫于道德责任,同意让鬼跟着自己,却始终变不成前世记忆里的那个人。
执着的厉鬼若是良知未泯,会在和转世后的恋人相处的过程中认识到回忆的不可逆转,会渐渐释怀,散去执念去投胎。
但也有丧失理智的厉鬼,在一开始被拒绝时就控制不住发了狂,被鬼差视作危险物强制带回地府,又或者明白了因果却不甘心,不惜杀了现世的恋人,让他再入轮回,指望着下一世的人能变成他执念中不肯放弃的那个人。
正因为有过这样的悲剧,地府才会新设了“尘缘未了不允投胎”的规定。
尘缘太重,执念太深,就算投了胎,也会是一场新的悲剧。
方棋不由得想到了寅迟身上属于他的因果线,如果他当时没有因为规定留下来,而是转世为人,寅迟会去找他吗?
“不会。”
“……”
不等他反应,寅迟微沉了声音道:“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拥有了前世的记忆依旧没有一个好结果吗?”
方棋不语,等着他的下文。
“因为清除过的记忆是回不来的。”寅迟说:“孟婆汤也好,鬼差专用的洗魂池也好,还有我丢失的那段记忆,丢了就是丢了,就算场景在眼前重现,也只是一段场景罢了,就像……看了一场以自己为主演的电影,还是自己毫无印象的电影,以旁观者的身份经历这些,你可以共情他的痛苦,为他的遭遇感到愤怒,但并不能像亲身体会一样感同身受。”
说到“他”的时候,寅迟看的是蜷缩在地上的他自己。
一个称谓就足以说明,他把正在受尽折磨的小孩和自己分得很开,好像这里不是他的记忆,地上躺着的也不是他似的。
方棋有些复杂道:“你早知道会是这样了?”
寅迟摇头:“进来之前只是猜测,看见了之后才确认的。”
所以,前世有缘今生是续不了的,就算能再重逢,那也不过是两个不同的人展开了一段新的缘分罢了。
方棋看着寅迟依旧平静的侧脸,心想如果他真的去投了胎,寅迟会怎么样呢?
他没问出来,他想他知道寅迟会说什么。
不知道。
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没人能预料到结果。
只是不知道寅迟是不是跟他想到了同样的事情,握住他的手攥得格外的紧。
相对无言的时候,山洞外突然有了动静。
小孩凄厉的惨叫引来了附近留守的人,两个穿着很普通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进来时,小孩已经停止了叫喊,匍匐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个男人嘀咕道:“刚刚还那么大动静,怎么突然没声了?不会死了吧?”
“怎么可能?这可是老板找了好多年才找到的太阴体,没那么容易死,肯定是疼晕过去了,带水了吗?泼醒他。”
这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另一个人竟然还随身带着水,他直接拧开了瓶盖,走上前就要泼在小孩脸上。
眼见着瓶身倾斜,瓶中的水已经倾倒出来,却在这时,脱力一般瘫倒在地上的小孩突然睁开了眼,浅色的眸子里黑雾乍现,他像是条蛰伏已久的毒蛇,蓄势待发就等着人靠近的这一刻,只见他用力一个猛扑,一口咬住了伸到他头顶的手腕,完全不似一个小孩的力道,一口见了血不说,侵入他体内的那些怨煞被他调用,如跗骨之蛆缠上了他的整条手臂。
“啊啊啊——”
一声比之前的小孩惨厉了数倍的嚎叫在山洞里响起,那负责看守的两人瞳孔紧缩,神色惊悚,被咬的那人拼命地挣扎,朝着他身后的同伴求救,然而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出生入死的情谊,前一秒还大言不惭说着要把人泼醒的人,后一秒已经脸色剧变,狼狈且踉跄着跑出去了,留下他被怨煞缠住的同伴,在惊恐中化作了一滩黑色的液体。
方棋:“……”
他站的位置刚好是幸存的那人逃走的方向,他一垂眸,对上了小孩望向洞口的一双眼睛,漆黑如墨,脸上还带着刚刚撕咬时的狰狞,形同奈何桥底那些不肯转生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