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棋没想到寅迟会突然插话,眉头微微蹙起,却没有出声打断。
寅迟倚靠在墙上,低头垂眸,一根一根捋着傀儡娃娃身上交错的丝线,覃瑶质问他时,他正好捋完了最后一根,施施然抬头道:“不是吗?你本可以适可而止,在你回覃家之前,你说你被人逼迫,没办法所以随波逐流,你们在被接回覃家之前,能参加什么样的聚会?能接触到什么层次的人?在你被接回覃家之后,你被认可的小姐身份,足够让你摆脱那些人的纠缠,就算摆脱不了,以他们的层次也不敢对覃家的小姐做什么过火的事。”
“可你是怎么死的呢?”
他轻飘飘的一句问话,让覃瑶的脸色阴冷了下来。
寅迟丝毫不受影响,继续说:“你为什么会自杀?你死前经历了什么?和这里的其他人一样受了折磨是吗?是什么样的人可以不将覃家放在眼里,对你这位覃家小姐下手?你又是怎么招惹上那种人的呢?”
一连串的质问让寅迟被密密麻麻的用阴气凝聚的利箭锁定。
寅迟:“答案就是,你们回了覃家之后,依旧不停地接触着比你们地位更高的人,依旧不知足地想要往上爬,惹上了你们根本惹不起的人物。”
如果不是这样,就算有人想对方棋动手,拿她当了诱饵,也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
除非有一个他们惹不起的人,原本想跟着看个乐子,结果乐子没看成,失望之下,拿覃瑶当了新的乐子。
“所以,也算你咎由自取……”
话音未落,瞄准寅迟的利箭已经射向了他,眼见着要把他射成筛子,寅迟杵着一动不动,在利箭戳穿他脑门之前,一道屏障竖在了他身前,将所有攻向他的利箭尽数挡住了。
覃瑶看着抬起手阻止了她的方棋,又气愤又委屈道:“那不是我自愿去的……”
“可你是自愿回去覃家的。”寅迟说:“你舍不得覃家提供给你的生活,又接受不了覃家给你安排的人生,你想要名利,又想洁身自好,这不是贪得无厌是什么?”
覃瑶:“你……”
她忍不住看了方棋一眼,正想辩解,寅迟又道:“你不会还想说你不只是为了你自己吧?”
覃瑶:“……”
“你为什么待在林露的壳子里?难道你以为你和林露一样,是在为了别人忍辱负重?是别人导致了你的受辱和自杀?”
“林露的弟弟真的不管她了吗?她真的向她弟弟求救了吗?”
“你以为你是和林露一样,其实你只是那些随波逐流,被名利迷花了眼,放弃了自我放任自己沉沦进去,最终成功活下来的那些人的其中一个。”
只不过她比别人多了一个哥哥,她比别人多坚持了一段时间。
她被保护得太好,所以失去了自己承受的能力,自食恶果的时候,恐惧和绝望之下,选了一个最极端的逃避方式。
随着寅迟一字一句出口,过道里阴风怒号,再次卷起了尸体腐烂的气息,像是在提醒某人被她既定的结局。
覃瑶森白的脸看起来阴冷暗沉,她却没有起伏,因为鬼怪没有呼吸,她只能用她漏了风的嗓子嘶吼:“闭嘴!闭嘴!”
她想起来了。
就是这个人用傀儡丝制住了她的“同伴”。
也是这个人,和她哥哥的亲密无间。
“是因为你。”覃瑶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怨毒,怒视着寅迟:“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哥哥的?是因为你他才不要我了,是你抢走了我的哥哥!”
对她的怨毒嫉恨视若无物,寅迟生怕仇恨拉得不够似的,还恍然大悟了一下,说:“原来是这样吗?他居然为了我抛弃了他这么可爱的妹妹,谢谢你让我知道他这么爱我。”
方棋:“……”
方棋想暴走。
覃瑶却是真的失控暴走:“你去死!”
像是远处传来了一声状若癫狂的怒吼,整个会所都开始震颤摇晃,程锦在左右摇晃中抠住了包厢门框,终于从一波“恩怨情仇”中回过神来。
他们不知道内情,只能从三个人的对话中拼凑出一个大概。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青春期的少女被名利迷了心,一边受不了诱惑要往火坑里跳,一边指望着有人能永远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