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包恩似乎挑了一下眉毛。“没有这个人,你从哪听来的?”
我:“梦里。”
里包恩:“……”
我:“你确定没有?”
男人一时没接话。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我两下,月色暗淡,我看不太清。但依然能听到他隐隐哼笑了一声,接着声音里也带上几分笑意。
“如果我说有呢?”他说。
我没料到这样的反问,一股无名鬼火遽然将脑海里某一块思路烧出焦味。
睡不好的困与疲累,欣喜于他情况好转的安心,感到陌生的微妙忐忑、不爽与慌乱,以及朝夕相处以来自然而然的信赖心搅合在一起,种种情绪被黑夜反复碾转,压缩,又膨胀。我突然不想再依循理智。
一反准备躺进被窝的架势,我兀自翻身掀开被子,光脚踩在地毯。
里包恩看我走来,抱着手臂的姿态也随之放下。
而我径直气势汹汹地三步做两步迈到他面前——平视时只能瞪到他胸膛前系得体面的领带——抬起头,我直直望进那双乌黑的眼睛里。
它们好像不曾变过,依然会在月光下动人地微微闪烁。
杀手只稍微低下头,我不认为这个距离足够,因此伸出手臂。
一手抓住他胸前的衬衫,一手拽过那条我送的领带。我用了一点力气,里包恩便顺势弯下腰。
我终于看清他的脸。
那是已经彻头彻尾褪去了稚气,属于一个意大利男人的面孔。
我看见他细长而凌厉的眉,紧压着颇为深邃的眼窝,让这副富含南欧特色的眉眼显得锋利、冷淡,面部线条偏又极为硬朗。
长大的里包恩垂下眼睫,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
“我不同意。”
回到刚才的问题,我抓紧他,一字一句道:“梦里你说,我一开始就答应了你莫名其妙跳槽这件事,这不可能,因为我不会同意。”
手机的闹铃在枕边嗡嗡作响。
我闭着眼,胡乱一摸,抓到手机便把响铃关掉。一团浆糊的脑子在清早阳光的支使下缓缓开机。我没觉得睡够,因此怀着一股烦闷的起床气,赖了几分钟才慢吞吞爬起来。
看了下时间,九点半。
一旁的沙发上已经有人在泡茶了。
清幽温吞的茶香飘来,伴随着茶具轻微磕碰的泠泠脆响。我早就习惯了醒来时有谁在泡茶或者煮咖啡的动静,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趿拉着客房拖鞋往卫生间晃。
总感觉没睡醒……昨晚干了什么来着。
我一边迷瞪着刷牙洗脸,一边迟缓地心想。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我洗漱完毕,绕过洗手台,瞧见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人之际立刻如闪回般跳进脑海:
里包恩又长大了,而且一下从十来岁一夜之间长到了二三十来岁。凌晨那会儿,我中途被噩梦惊醒,直接和他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