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盈盈地戳了下伊尔迷的脸颊,伊尔迷愣在原地,他感觉到四肢百骸都是暖洋洋的,心跳也止不住地加速,很新奇的感受,他对此感到很不解。
可是就当他想要伸出手触碰对方的时候,画面骤然改变,伊尔迷又回到了那个冷冰冰的实验室,他还浸泡在那团淡蓝色的液体里。
刚才的难道只是他的幻觉吗?不,伊尔迷不这么觉得。
他木着一张脸从容器里出来,浑身都湿漉漉的,黑发被打湿,黏在脸颊上,发梢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组长在旁边记录数据,脸上的表情充满惊喜,“啊呀,这次的结果出人意料,伊尔迷少爷您已经能够承受现在这个浓度的增强因子了呢。”
伊尔迷点点头,而父亲席巴却在这时候走到他身边,半跪在他面前,与他平视,他的手掌搭在伊尔迷的肩头,伊尔迷听见他问:“你刚才有看到什么吗?”
不知道出于何种想法,伊尔迷说:“没有,我只看到一片漆黑。”
他对父亲席巴说了谎,而且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席巴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伊尔迷看,神色冷淡,两人之间冰冷的氛围让人想不到他们会是父子。
“真的吗?”席巴又问,他搭在伊尔迷肩头的手掌收紧,“你确定吗?”
是他哪里露出破绽了吗?伊尔迷还有功夫反思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蛛丝马迹,他只用了几秒钟就反思完毕。
不,他没有露出破绽,是他的父亲席巴在诈他,因此他维持着原来的表情,坚持自己一开始的回答:“是的,我只看到了一片漆黑。”
好在研究组的组长也在这时候走过来和席巴交谈,“这次的结果比以前几次还要好,他已经能够逐渐承受增强因子带来的副作用,而且他的身体素质也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
席巴听组长说着,偶尔向自己的儿子伊尔迷投去一个眼神,这个结果并不让他感到意外,倒不如说他当初选择和基裘结合就是为了生下更加强大的后代,现在看来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但又是为什么呢?他的直觉告诉他哪里很不对劲……说不出来的地方。
“我可以保证,只要这个实验继续下去,他未来会成为与您相比肩的强者的。”组长自信地说。
“光是和我相比肩也算不上什么。”如果只是相同的程度,那都不能说是进步,而是原地踏步,席巴想要的可不是这种结果,于是他又对组长说,“他应该变得比我更强大才行。”
一旁的伊尔迷接过其他研究员递来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的头发还有胳膊,他那头乌黑的头发被擦得半干,但身上的衣服还是湿哒哒的,他手里拿着毛巾,向父亲席巴看去,他说:“爸爸,我想先回去了。”
席巴显然还要和组长说些什么,一时半会没办法和伊尔迷一起离开,既然今天的实验都已经顺利结束了,他也没必要让伊尔迷留下来了,于是他对着伊尔迷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伊尔迷微微俯身点头,然后搭乘电梯离开这个地下实验室。
地面上的天空黑漆漆的,浓云密布,既看不见星星,也看不清月亮,好在伊尔迷的夜视视力很好,他穿过小道来到主宅。
母亲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早早睡下了,怀孕的她也不可避免的有些嗜睡,伊尔迷对此也早已习惯,他行走在主宅的长廊上,当务之急还是先去洗澡打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在刚才穿过后山的时候被夜风一吹就变得半干不干的了,黏在皮肤上不怎么舒服,虽然伊尔迷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很强,但他还是想着快点换下这身衣服。
“伊尔迷。”
有谁叫了他一声,这个声音他很熟悉,在他转过头看向说话人之前他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他回过头,从善如流地说:“祖母。”
那是他的祖母凯瑟,一个他捉摸不透的家人,如果说伊尔迷有时候还能猜到父亲席巴的想法,那么对于自己的祖母凯瑟,他可以说一点也看不透。
他不清楚对方在想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对方并不喜欢自己。
其实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来说意识到家人不喜欢自己是一件残忍的事情,但伊尔迷是不能用同龄小孩的标准来看待的,他对于他人,例如家人的爱倒是没有那么在意,但真要说喜欢什么,他找不到答案,他还没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
“你才从实验室里出来?”凯瑟身穿一袭黑衣,尽管她脸上带着笑容,但还是在无形之中散发出压迫感。
“嗯。”
“是不是还没吃晚餐?等下到我房间吃点东西吧。”凯瑟已经替伊尔迷做好决定了。
而伊尔迷也意识到她所谓的让他吃点东西,看似是在关心自己的身体,实际上她在乎的是其他东西,至于到底是什么,或许是实验的真实情况。
啊……难道她知道自己刚才对父亲席巴说谎了吗?那一瞬间伊尔迷脑袋里闪过这样一个猜想,接着他抬起头,面色如常地,“好的,我等一下过来。”
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就只有他等下接触以后才能知道。
伊尔迷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澡换衣服,再次出现在祖母凯瑟的房间已经是十几分钟以后的事情了,他敲了敲门,凯瑟很快就把门打开了,“你来了?快进来吧。”
他们之前很少会有两人单独的私下对话,因为伊尔迷的母亲基裘和凯瑟的关系算不上多好,而伊尔迷的长相又过多地遗传了母亲基裘,所以她连带着把对母亲基裘的那份若有若无的厌烦也转移到了他身上。
非常合理的移情作用,伊尔迷表示能够理解。
所以凯瑟这次突然的邀请才会让伊尔迷那么惊讶,他走到房间里,小桌上摆放着几碟点心,都是甜口的点心,伊尔迷坐在桌旁安安静静地用叉子吃点心,心里想着祖母凯瑟什么时候发问。
大概在他吃掉一半的点心时凯瑟开口了,她说:“刚才的实验你感觉如何?”
果然是来询问实验的事情的啊,听到她那么说伊尔迷心中的那块石头反而落了地,他说:“还可以,不算太难受。”
都说了他对于环境的忍耐力很强,那些实验带来的不适感他也都能忍下来。
凯瑟也不知是满意还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下,“你果然是席巴的孩子,有时候我看着你都会想起小时候的席巴,你和他很像你知道吗?”
从遗传学的角度来看,伊尔迷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都和父亲席巴不太像,谁能对着他那头黑发黑眼说出他和父亲很像这种话呢?在这个家里估计也就只有他的祖母凯瑟会这么说了吧。
“小时候的爸爸又是怎样的呢?”伊尔迷问,他这么问不是为了闲聊,而是他刚才浸泡在溶液中看到的画面,他猜测那可能是他父亲的回忆,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来原因,只能用直觉来解释了。
“说的很少,但其实心里想得很多,他就是这样的孩子,啊……其实他一直都很天真,好在后来他把这个坏习惯给改掉了。”凯瑟伸出手抚摸伊尔迷的脑袋,“伊尔迷,你要知道天真并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伊尔迷似乎没有遗传到父亲的这一点坏习惯,他不能理解人们口中的天真,好像他生来就没有这种东西一样。
伊尔迷应了一声,凯瑟又问:“你在实验过程中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我感觉自己行走在一片黑暗中。”
话语间,凯瑟俯身拉近和伊尔迷的距离,她的眼神锐利得如同老鹰,“真的吗?你可不要做说谎的孩子啊。”
和父亲席巴相比,显然是祖母凯瑟更加恐怖,伊尔迷挺直背脊,这是他进入戒备状态的反射性动作,他浑身紧绷,直到凯瑟轻笑出声,“不要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揍敌客不会伤害自己的家人的,你放心吧。”
即便有了凯瑟的这句话也不能让伊尔迷完全放心下来,他垂下眼帘,“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