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车灯，一个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小区进入楚盛强的视线。
有些地方能看到几段红砖外墙，被岁月染上了深浅不一的痕迹。
老式的铁艺围栏上攀爬着几缕爬山虎，楼道口几个被反复擦拭的铝合金门框依然闪着柔和的光泽。
车缓缓寻找着目标，停在三栋楼下，发动机戛然而止。
楚盛强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眼神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上那个被轻柔地放置在丝绒盒中的酒杯。
要体现心意，又不能显得太过铺张。
"儿子，"
他转头对副驾驶上的楚笙说，
"你就在车里等我吧。"
声音冷静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楚笙被凶过一顿后也是挺乖的，点了点头，低头看着手机。
楚盛强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个丝绒礼盒，推开车门，能闻到这个季节的某种花香。
他站在楼道口，仔细核对着手机上显示的地址：三栋701。
走进楼道，选择了步行而不是乘坐电梯。
一步步走上七楼，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整理思绪。
站在701的门前，楚盛强不自觉地整了整领带，又用手掌轻轻抚平西装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他的背微微躬起，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谦逊微笑，举手按下门铃的同时，又象征性地扣了扣门。
门铃的嗡鸣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楚盛强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略微加速的心跳声。
这短暂的等待仿佛被拉长成了永恒，脑海中闪过无数次预演过的开场白。
门内，李慧娟正在厨房里忙活着什么，应该是处理一下剩菜剩饭，擦了擦手，走向门口。
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电子猫眼，显示屏上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站姿恭谨，眼神中带着些许谦卑。
“这个时间点来访，应该是找建军的。”
李慧娟心想，目光又落在那人手中提着的精致礼盒上，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将近二十年的婚姻生活中，她早已习惯了丈夫的为人处世。
陈建军从不收礼，办公室里连一盒普通的月饼都会被他客气地退回。
尽管这也意味着他们的生活始终朴实无华，但她为丈夫的清廉感到骄傲。
李慧娟正了正神色，调整好面部表情，轻轻拉开房门。
门外的人立刻露出了得体的微笑，但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紧张。
“请进，”
她脸上挂着温和却又不失距离的微笑，侧身让出一条路，
“您是来找我爱人的吧？”
客厅里，陈建军正倚在沙发上，姿态放松，手中捧着一杯浓茶，目光专注地凝视着电视新闻。
那是他每天雷打不动的习惯，也可以说是爱好，下班后就看看新闻，也顺便了解了解时事政策。
茶几上摊开着一份工作文件，显然即便在家也未曾真正放松下来。
茶杯升腾的热气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缓缓飘散，电视机里播音员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这样的场景在陈建军的生活中重复，平淡却踏实。
“建军，”
李慧娟轻声唤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有客人。”
她站在玄关处，看着楚盛强换上拖鞋。
作为一个老干部家庭的主妇，也早已练就了一双能够洞察人心的眼睛。
此刻，她在心里暗暗观察着这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