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终于等到手术结束,为首的院长走出来,却是颇为沉痛地说,“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可郁小姐还是失去了自主呼吸能力。”
所有人的脸色都在一瞬间变得十分糟糕。
其中的郁母率先忍不住出声,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医生……医生这是什么意思?琳琳她怎么了吗?”
“夫人,郁小姐现在只能依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体征,脑干反射也几乎没有了。”
院长还是如实相告。
“不!不可能会这样的!”郁母明显拒绝接受这样的事实,当场就崩溃地大叫起来,“琳琳那么乖那么听话!她不可能会这样丢下我们的!”
“夫人,还请冷静下来。”
郁启洋缓过神来,也忍不住悲伤地问,“如果一直用呼吸机维持生命体征,还有希望吗?要花多少钱都不是问题,只要能有希望……”
院长满脸遗憾地叹了口气,“郁小姐恢复意识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而且这样只是徒增折磨,如果她有意识还能行动的话,她一定会拔掉身上的全部管子,那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同时,他说完也看向了郁延。
接收到院长的视线,一直沉默不语的郁延这才用沉重的语气开口,“那就拔管。”
郁延这话简直一石激起千层浪,令人震惊不已。
“郁延你在说什么?”
郁母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她先是用正常的语气问了句,然后整个人就像是突然爆发了一样,猛地歇斯底里般大叫起来,“我问你这是在说什么鬼话啊!”
说完,她就像是要冲上去跟郁延干架似的,整个人张牙舞爪着。
幸亏郁珉和郁瑶及时拉住了她。
“妈,你冷静点!”
“妈,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姐弟俩生怕自己的母亲真的要冲向郁延,一边拉着她一边出声劝慰。
不过就连郁启洋也无法接受郁延这话,“小延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知道拔管意味着什么?她可是你妹妹!”
正是他最宝贝的妹妹,他才会顶住压力说出这句话来。
谢非然身为医学生,很清楚这一点。
因为失去自主呼吸能力,就连脑干反射也没有了,这其实已经可以被判定为脑死亡。
院长估计是怕会被郁母带来更大的刺激,才没有用这么直接的说法。
现在用呼吸机维持生命体征,说白了就是在吊命罢了,并不能维持多久,几分钟后,或者几小时,又或者几天以后,呼吸机也发挥不了作用,她终究还是会离开人世。
所以这样下去,并不能改变任何结果。
唯一带来的效果,就是给家属一点自欺欺人的余地罢了。
而拔管,是为了提前结束她身体所承受的痛苦,即便她已经没有了意识,感受不到任何存在,郁延都舍不得她再遭受这些常人所无法承受的伤痛。
他显然是想让自己最宝贝的妹妹,能够尽量不那么痛苦,体面的离开人世。
可郁延什么都没说,仿佛不屑于解释这些,只是沉着地看向院长,重申了两个字,“拔管。”
院长还没来得及开口,郁母就在口无遮拦地咒骂,“郁延你还是不是人!你这个混账怎么能够说出这种话来!亏琳琳一直对你那么好,你就巴不得她快点死是吗?!这么狠心歹毒,也不怕会遭报应!”
郁启洋看自己的妻子如此激动,也被感染了情绪,忍不住对郁延吼了起来,“郁延你能不能别说这么残忍的话?那可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琳琳!你就这么铁石心肠啊?!”
一旁的谢非然快听不下去了,刚想站出来说些什么,可是被郁延先一步看穿,就微微抬手挡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介入这场纠纷。
院长看他们家里人没法统一意见,顿时也很为难。
毕竟他不想得罪郁延,但郁启洋夫妻俩,他同样也招惹不起。
于是他只好耐心给郁家人的一个解释,并且把话更加言明些告诉他们,患者继续用医疗设备维持生命体征,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出于人道主义,和避免医疗资源的浪费,他们医生也是建议拔管。
而这番话无疑也浇灭了他们最后的一丝希望。
郁母当场泣不成声,郁启洋也是满脸难过。
饶是身价过亿的富豪,此时也不过是失去孩子的可怜父母,照样难以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极致痛苦。
最终,在郁延的坚持下,并且表示会承担一切责任后,院方便着手准备相关手续。
郁延亲自签好了一系列的相关文件以后,院长便让他们进入了icu病房,让他们去见郁琳生前的最后一面。
这种明知道是生离死别的场景,是极其令人心碎的,可是也不得不去面对。
谢非然身为未婚夫,跟在郁延身后,也得以顺利见到了浑身插满管子,被不少医疗设备围着的郁琳。
她面无血色,却好似平静的睡着了一般。
想到她再也无法醒过来了,不会再露出那样温暖而又灿烂的笑容了,一个年轻的生命即将消逝,一直在努力克制着自己情绪的谢非然顿时忍不住湿润了眼眶,很快,泪水便模糊了视线。
更别说郁家人顿时都哭成了一团。
就只有郁延没有哭出来,他就那样安静的,一声不吭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妹妹,似乎要把她的模样深深印刻在脑海里。
直到医生准备拔管之前,站着纹丝不动的他,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他伸出手轻轻地梳理了一下郁琳额前的发丝,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眼泪,他就像平时那样帮妹妹整理了头发,然后就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