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古怪的光亮一个接一个翻动着亮起。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一跃而起,拽住了掮客的手臂和腰带。
下落只在一瞬间,四周隐约的炎热感再次袭来,但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似乎过了一次爆发的时期,正在回落。
撞击声迟缓到来,我的背部一下撞上了有些发烫发软的金属管道。
雾号(一)
背上的撞击感不算很强烈,但还没等我思考,咔哒几声响动像放鞭炮一样连环炸起,接住我的金属管道就往下一塌。
我整个人跟着碎裂的金属残块在空中打旋,视野之中居然能看到微弱的影像了,飞蚊症一样非常模糊。一瞬间数不清的念头也跟鞭炮一样狂闪。
黑夜过去了吗,风暴削弱了吗,管道塌了我会掉到哪里,地下会不会是岩浆我被汽化需要一秒钟还是两秒。
没等我在乱糟糟的思绪里看清周遭,我就下砸到了下一根金属管道的上方。
几乎是拦腰撞上的冲力让我弓起来就是眼睛一酸,眼泪还没飚出,身体打滑翻出,又往下方砸落,这一次是直接蒙头昏脑撞在了一个球形岩体外,釉质的外层比发软发烫的金属管道更没有地方抓握,整个人直接往外打滑飞出。
这时候倒是还看不见也就好了,我在空中翻腾,眼睁睁看着一根破裂大半的金属管道越来越近,破口十分尖锐。
都不用心算,就这个速度,我的脸和脖子会直接被突出的那些裂口扎中戳烂。就这一个念头的功夫,我直接撞上。
我眼睛一闭,浑身的骨头跟滚筒洗衣机里绞过一样不停地响,喉咙就又是一甜,心里大喊一声完了。
两秒,三秒。
想象中的剧烈疼痛和撕裂并没有到来。只有嗡嗡的耳鸣在提醒我,我好像还没失去意识。
而且,那种古怪的拥挤感似乎失而复得。
半晌,我忽然觉得不对。
我怎么没死,还是说我已经升天变鬼了。
某种柔韧的东西似乎包围了我。但不是直接接触,而是好像……好像隔着……怎么说呢,奇怪,好像隔着许多件衣服一样。
我怀疑自己是在疼痛和恐惧里把自己吓疯了,慢慢睁开眼睛,此时缓过一阵,我就发现自己的眼神和脑子可能真的出了问题。
有很多张脸在看着我。
是字面意思:一张又一张的脸,挤在一起,晃动着,连接在一个巨大的畸形肢体上。但那些人体现在十分可怖又十分滑稽,大多光着膀子,身上的衣服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若有所觉,低头,发现那些衣物被堆挤在一起,裹在我的浑身四周,像是一个花花绿绿特别难看的鸟类巢穴一样。
隔着那些衣服,我就陷在这个巨大的榕树长条人之中。
因为衣物的阻隔保护,没有实际的肢体接触,我并没有融化进那些肢体里去。
巨大的冰寒感如有实质,白烟一样的寒气上浮,一层密密麻麻的虫壳在他们的脸皮和身上不停掉落,使得那些人脸变得发白发青,就像是雪山中冻僵冻毙的遇难者一样。
离我最近的一张人脸,正低下头,用空洞洞的眼白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