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他的嘴唇十分轻微地无声动了动,捂在袖子里的手指头勾了一下,似乎是比了个三,又比了个手势。
我顺着他比划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了脏兮兮的车窗玻璃。
他让我看什么?看外面远处的雪山?
这都到站了,下车去爱怎么看都行,装睡着还赖着又算个什么章程路数。
我心中奇怪,还是仔细打量了一下,但毛玻璃上除了几乎看不出来的倒影,确实只有那些糊作一团的灰白色。
等等,姑且先信他一下。
那就是逐个排除法,玻璃外的雪山远景没什么……所以,玻璃本身有问题?玻璃上的倒影有问题?
还是说……他指的不是玻璃,是安装了玻璃的公交车?
我眼皮一跳,就问自己,有什么场景或线索,是连我都还迟钝地没有察觉到古怪,年子青却可以早早知道有问题的吗?
——好像是有的。
我汗毛一炸,心说坏了。我们怕不是已经中了招。
年子青这人处处纸上谈兵,只有一个坑他一定见识过,并且了解前后每一个还没发作的阶段。
那就是旅游团。
现在这局面,一共三个人,司机、导游和乘客一应俱全,已经够了。
难怪他装睡死活不下车,恐怕是中途醒悟这才反应了过来。
只是这种拖延的方法实在太无力了些,我心里暗骂了一句,你丫赖着,难道司机不会把你撵下去吗?
……奇怪?司机怎么还不催我们?
我若有所觉,回头望去,就发现那司机也还坐着不动,捧着保温杯的手隐约有点哆嗦。
我来回看看默不作声也不动弹的两人,公交车上一片诡异的安静,免不得有点发毛。
不,我们上车的时候,匆匆一瞥的司机大哥身形是这样的吗?
这下灵光一闪,忽就大怒喝道:
“……老赵?!”
司机猛地一个激灵,扭过半边身体看我,脸上刷一下没了血色。
让我意外的是,这货脱离了伪装之后,确实并没有那么痴肥,也没有那么秃。但下巴上巨大的烫伤居然还在,而且比我从女导游描述中听来的更加鲜活。
是的,我对那个烫伤只能找到这样一种形容,就是“鲜活”。
“活”是一种生命状态,而“鲜”是一种出乎本能的味觉。
不止是那道烫伤,他的脖子、脸颊和手臂上都有这种十分妖异的烫伤,鲜红的色泽仿佛扒在他身上,随时要滴下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