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到如今,终于见到了活人,只有把人紧紧地抱进怀里,才能抚平她
这一日的心慌意乱。
谢劭被她按在了水潭里坐着动弹不动,就凭这股力气和冲劲儿,不用再去怀疑,确实是他的小娘子回来了。
本以为她已经到了东都,这辈子大抵没了机会再相见,如今她却从天而降,把他抱在怀里,哭得
肝肠寸断,这样的感觉太踏实太温暖,一切的理智都抛在了脑后,不想去问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或是斥责她不该出现在这儿,甚至对她的出现内心还有了一份愉悦,忍不住也搂住了她,手掌抚住她的后脑勺,脸贴着她,安抚道:“温二,我没事。”
小娘子抱得更紧了,“我不走了,你别让我一个人走,我要跟着郎君,就算死,我也认了。”一日的束手无措,温殊色早就后悔了。
她从小就没有承受苦难的本事,对方的生死全系在了她一个身上,她却爱莫能助,那等子绝望她实在受不了,还不如给她一个痛快呢。
“呜呜呜……”小娘子嚎啕大哭,全然没了白日里的冷静和端庄。
身后的魏允举着手中火把,适才小娘子求上门来时的冷静和剪气还历历在目,如今一瞧,落差太大,一时之间看愣了神。
藏于石头后的裴卿和闵章也早走了出来,惊叹于小娘子的伉俪情深,竟然跑回来了,再抬头一看,突然见到了一张陌生面孔,目中不由露出防备。
靖王离开时,身边并没带人,且跟前公子的穿衣打扮,也不像是靖王的人,裴卿先问:“阁下是?"
魏允拱手,客气地报了家名:“某乃京都魏家的孙子辈,家中排行为首,单名一个允字。
陡然听到小娘子之外的陌生噪音,水潭里的郎君终于抬起了头。
魏允的目光也恰好落在他身上,额首冲他一笑,"想必这位便是谢家三公子了。"虽说不好打扰,但不得不出声提醒,"此地不宜久留,各位公子,先上去再说。"
一把山火把林子烧得乌黑,又下了一场暴雨,到处都是被府军踩出的脚印。
上去的路不好走,三人身上又有伤,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上面山路。
裴元丘的人马彻底地撤走了,原地只余下了几处火星,马车的狼藉还在,地上躺着的人已被拖走。
包括王府死去的那些侍卫。
雨水一冲刷,血迹浸进土壤,道路染红了一大片,几人目光沉痛,谁也没有说话,也不敢停留,继续往林子深处走。
避开了那段路,走了小半个时辰,到了一处有水的山坳才停下歇息。
昨夜三人被追兵逼上县崖,身上都备好了铁钩,跳下去的瞬间,抛出铁钩,及时挂在了树干上,再艰难地攀上山崖,找到一处石缝藏身。
山火烧起来的那阵,几人差点没被浓烟熏死,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老爷及时下了一场雷雨,火势没烧起来,军府的人却不死心,围着山谷搜了一天一夜,迟迟不退,几人被困在石缝里动弹不得,腿脚磨破了皮,最后又跌下山崖摔了那么一跤,这会儿身上到底都是伤,加之一日没进食,个个面色苍白。
谢劭靠着树干坐下后,尽管脸色不好,精神却极好,目光盯着小娘子从对面的公子手里接过包袱,笑着道了谢,转身朝着自己走来。
路上已经听她说了,她这一日一夜的惊险。
也知道了跟前这位魏公子是谁。
“见到浓烟,我放心不下郎君,便让王爷把我放下马背,本打算出城去找暗桩的人前来救郎君,谁知城门突然关了,出不去,我只能折回来,走投无路之时,郎君猜我遇上谁了?竟然是顾姨娘的表姐,所以说这人平日里要多做善事,紧要关头才能救自己一命,顾姨娘的表姐夫替我找到了魏公子,要不是魏公子,恐怕我同郎君当真要在天上相遇了……"
知道他要问,继续道:“郎君还记得魏公子吗?”自己答道:“是上回来凤城讨粮的魏督监,当时我就瞧了出来他品行不错,今日才敢上门讨要恩情,果然没有看错。可见郎君的那些银钱并没有打水漂,不仅得了官职,还给自己买了一道救命符……"
他听得心惊肉跳,暗道这小娘子当真是不怕死,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识和勇气。
随后后背便生了凉,一路上紧紧握住小娘子的手,不敢去想她要是走错一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如今坐下来后,一双眼睛也没离开过她。
看着她回来蹲在自己身前,打开包袱,从里取出了一块饼递给了他,“郎君先吃点东西。”
不仅是他,从昨晚到现在温殊色也是滴米未进,递给他后,自己也掌出一块饼咬了几口,混着壶里的水囫囵吞下,空荡荡的胃腹
总算好受了一些。
回头见郎君捏着饼,目光紧紧地看着自己,迟迟不动,疑惑地问道:“怎么了?饼是有些干,但能救命,郎君将就吃一些……"
那双灵动的双眸,熬过了一个日夜,布了几道血丝,却依旧鲜活,炯炯地朝着他看来。
心口“咚咚”几跳,他终究没有忍住。
温殊色话还没说话,便见郎君突然凑过来,伸手勾住了她的后脖子,没有半点预兆,唇瓣一瞬间贴在了她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