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人界巡回,你再等等我。”
“凡一切事,且斟酌。”净琉如是道。
在东海海底寸寸搜寻时,她又想起了净琉这句话,这时已经晚了。
东海平水患,她遇见仙界的既蒙上仙。平水患,不细思水患根源,背后遇袭,既蒙为她以身相抗,坠入海中。
她已经搜寻了七日,再搜寻三日,就要上报神、仙二界,如若他们知晓,她出了这样纰漏,威望更减。
玉骨扇开,散出金光映水光。小司空血指点额心、心口二处,刺痛感在四肢百骸中游曳。
她这样下血本,赶紧让她找到人。
在第九日,晨曦的光透过薄雾,金光渡朝阳入海。仙界既蒙上仙恍惚睁开双目时,面前不远处立着位粉衣神女。神女脸色冷厉,勉强露出笑来,道:“总算醒了,若是因我之故,可教我悔恨终生。”
水波兴起,翻江倒海,海底生物随着水息奔腾。神女向他游来,熟稔地设下结界,挥袖间无边神力瞬在海面上强压而下,在海中央爆出数十丈浪潮。
神女以神力牵引他出海,瞬即结印镇压,神息扫遍东海每一处角落。在这自然之力下,任何不定因素都得作罢。
离得近了,既蒙上仙才发现,神女身上不是粉衣,而是鲜血染素裳。“神女救命之恩,感激不尽,不知哪位神女,既蒙也好相报。”
小司空摆摆手,道:“并无救命一说,我也什么都不缺。仙、神二界,兴许也不会再遇。”
遇见,想必也无好事。
“听闻海底珍珠甚是明亮,偶有稀奇物,下回你我可一起去采。”
小司空只想赶紧打发了这位上仙,一二句场面话后,抓着玉骨扇急匆匆往神界赶。
趁落日之前,赶回去。忙里偷闲,攥着一片云,凝成水珠,吹口气,洒在大地上。
她赶回结界,净琉迎光而来,等着她回来,忽然,躁动不安的心安稳下来,甚至可以悠闲荡个秋千。
她又跑起来,跑向他,摔在他繁复重迭的衣袖中,傻傻笑着。“我回来了。”
“我追上了落霞,放了一片云。东海很好看,你也很好看。”她说得乱七八糟,恨不得将一切一同说不口,但不知该先说哪句好。
净琉拍了拍她后背,替她顺气。
“净琉,天下万物都很可爱,我喜欢每一剎那,每一瞬间,都很好。”
她追逐寻觅的月亮,向她倾照。
司空氏证神前最后一步,万世轮回,尝生老病死,爱恨离别,不生怨,感世人苦,明神位神职在济苍生,永守初心。
司空氏有一方玉圭与一柄玉骨扇传家,在历劫之前,小司空放开了结界,送出了玉骨扇,跳入冥府。
她在神界闲职数万年,自认见惯人间疾苦。只是,没有相同经历,何来的感同身受。
受蹉跎、怨怼、排挤,不生嫉妒、埋怨,永为天下先,永担天下苦。
冥府路,她不知踏上无数次。忆起人间种种,她端起碗一饮而尽,再奔前方。
前尘往事一同起,纷涌而来,挤满脑海,她昏了很久,醒来后又在殿中坐了很久。
析泽神君,她半晌将眼珠转向他,道:“你现下正式向我父神提亲,待我正式登位,就能尽快娶我。”
析泽神君道:“你我相识万载,你鲜少主动提起此事。你是愿意与我共守,同归一处?”
“嗯,我总想着,做些事。”
登位前,小司空有了自己的名字,司空沂儇。她是个不着调的新君,丢了玉骨扇万年,不能在成婚礼上公众。
她的父神,司空神帝在她登位后不久,祭了神冢,同以往司空氏神一样的结局。
新任司空神帝登位后不久,神魔大战一触即发,魔族杜幽,是魔神夕氏一族最为杰出者。
那一场大战,彻底打碎了神族与魔族。
再来一次,选择也不会变。因为有些事,注定有人要去做,为此可以放弃一切。
司空沂儇是司空氏最为杰出者,她走了一世的证神路,奔向司空氏既定的终结。刑简只是人界无名者,两世证神,她又何归何往?
引慧大师道:“神族八氏,惟有司空氏以证神登位,且永在证神路。”除非有一日,归神冢,以气运回馈神族,才算终结。
“我先前只想做个闲散人。”刑简枕在手臂上,叹道,“可是我做什么都不成。不如成神,探条自己的路。可现下你们却告诉我,原来这条路也不是我能选的。”
“并非既定如此。”
引慧大师一字一句,轻轻叩在心上。“你可选择的尚且有许多,证神也不意味着终结。”
也许会是另一种开始。
有个鲜为人知的平衡关系,创六界起,为灵气守恒,须弥山教主、神界帝君与魔族尊主,三者之间息息相关,共同构成六道稳定。
那一场战争进行时,代教主化身入娑婆,作为神帝的司空沂儇自戕入轮回,至于杜幽,她甚至什么都来不及做,就为法则封印,再不甘也无用。
如今这样的强制性封闭,渐渐到了期限。
刑简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房内回响,像是有个意念驱使,而她冷眼旁观。“大师认为,我该如何证神?我该如何了结这个因果?”
“先生曾为苍生借司法神位,时机未到,可借司空氏神位,了却怨念。”只是借神位,凡人之躯难以承受,当年,早有谋划,有叶桁身躯与刑简身躯相合,现下却再寻不得这样契合她魂魄的躯壳。
想通其中关窍,刑简冷声哼道:“不是说由我选择,就是任凭我选择如何去死?自一开始,魔气难除,仙门也好,你们也罢,为的就是要我神力压制。我就说,与尧光送了些书,他们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我相谋,原来为的就是这一出!”